韓湛出了書房。
沿著樓梯往下走,入目便是偌大客廳里時音和阿修的身影。她躺在貴妃椅沙發上,狼犬溫馴得猶如一只小趴狗,乖乖趴在她身旁。
她拿著本童話故事書。
柔聲細念。
外頭雨聲那么嘈雜,有她在的屋子里卻溫和安靜,全身心都放松起來,連阿修這類奔赴過戰場、高度警覺的軍犬都睡得那么安心。
視線側移。
管家正嘮叨地與傭人交代今晚的餐食,詳細到手工甜點該加多少奶都一一細說。韓湛將這些畫面收入眼底,眉宇間浮現悅色,仿佛這就是他想要的未來生活。
下了樓。
進到客廳。
距離時音半步之遙,她細心地察覺到他的存在,抬頭望了過來。兩人對視,韓湛徑直走向她:“我不開口也知道是我?”
時音點了點頭:“嗯,有腳步聲。”
韓湛逗她:“老婆,喜歡我喜歡到光聽腳步聲都能聽出是我了?”
時音:“……”
她白了他一眼。
扭過頭對著阿修,繼續給狗子講故事了。韓湛無聲笑了幾下,在她旁邊的沙發處安靜坐下,沾了阿修的光,蹭了兩個故事聽。
合上故事書本。
時音睨了眼伸手去捏阿修尾巴、故意打擾狗子睡覺的韓某人,二少眉心突突跳了幾下,裝著什么都沒干的樣子,默默收回了手。
“半小時前白女士(韓母)打來電話,讓我們這周五去韓家私人園林參加聚餐。”
韓家每月一次的家族聚餐。
旨在熟絡關系。
增強韓家人之間的凝聚力。
除非是生死大事,不然都得參加,包括現在的大忙人韓氏集團總裁韓征,在國外談工作,也得及時趕回來。
“媳婦兒,咱們領證之后你以新婦的身份去韓家見了長輩,爸媽送了你一只翡翠鐲子作為你的改口費,現在怎么又不喊媽了?”
他笑著。
語氣吊兒郎當不咋正經。
聽不出好壞。
時音從貴妃椅上起身,穿了拖鞋往外走了,走時說了句:“對你不好的人,我最多給幾分面子上的禮貌。”
親切地喊白女士媽媽?
叫不出口。
就算是契約夫妻,她也會堅定地維護她法律意義上的丈夫。向刁難他的人示好,就是一種精神上的背叛。時音是這么覺得的,也是這么做的。
女人身影走遠。
腳步聲也逐漸消失。
抬眸看向她先前躺過的沙發,韓湛臉上玩樂的笑容褪去,黑眸微垂,浮現悅色的眼底閃過幾抹稍縱即逝的亮光。
阿修這會兒醒了。
不似之前那般和他打鬧,而是挪到他身旁,伸出爪子勾了勾他的褲腿,仿佛在說它永遠站在他這邊。
韓湛在它挺直的背脊上摸了幾下,像是在和阿修說話,又像是在跟自己說:“有你,有韓叔還有音音,韓湛真幸福。”
……
春雨連著下了幾天。
這些日子上下班,韓湛都跟著她。那輛很不低調的京A8牌賓利慕尚開在前,前后左右別說車,就連鬼探頭闖紅燈的人都少了。
這天上午。
時氏高層會議在21樓召開。
商量公司與Shine集團的合作戰略計劃。
作為項目的負責人,時音將提前準備好的策劃案分發到眾人手上,“時氏雖不及八大家族名下的企業歷史久遠,資本積累豐厚。但,我們有自己的優勢。”
“Shine財團入駐京城,目的是打開華國市場。年初我們的改良款中山裝等原創設計服飾廣受歡迎,我擬定了一個方案,刺繡文化。”
“時氏名下多家繡坊,每一位繡娘工藝都非常精湛。若是合作談成,所有人都可以看見時氏成衣背后的心血,擴大公司影響力。同樣,來自M國的財閥Shine集團,貼上了華國刺繡的文化標簽,本土化后更容易被大眾接受,從而打開華國市場。”
會議在兩個小時后結束。
以56贊成票對13反對票通過了時音的策劃案。
陶勉心情甚好,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他主動走了過去,在時音肩膀上拍了幾下:“我讓人去聯系Shine的執行總裁,爭取到見面的機會,你就帶著你這份策劃案去和他談。”
“就算有機會見了LUCien(斯恩/韓湛的英文名/)時音也沒這個本事談下合作,我們收到消息,韓氏集團那邊已經派遣團隊前去拜訪,韓征親自發了邀請函,說是請斯恩吃飯。韓征和時音之間,孰輕孰重,有眼睛的人都會選前者。”
說話的人是時天宏。
上次見他還是董事長選舉的時候,那會兒他滿頭青絲,如今鬢角都發白了。事業受挫,最寵愛的女兒敗光了時家名聲,妻子成了植物人還背了一身的犯罪黑鍋,他估計是整宿都睡不好。
時音沒理他,只與陶勉說:“我先出去了。”
“嗯,你忙。”
陶勉點頭,看著她離開。在時天宏要追上去的那刻,他喊了他:“你是因為恨她在選舉的時候公然拋棄你,還是嫉妒她與我站在了一個陣營?”
時天宏停了步子,沒轉頭:“與你無關!”
陶勉:“她沒選你,是你應得的。在座的股東們差不多都是一個年紀,這些年大家都看見你厚此薄彼,將時青禾寵得比皇家公主還耀眼,把時音踩得比泥土還廉價。”
“她和我站在同一陣營,也是你該。你沒有恨她的資格,更沒有嫉妒的權利,早在你一次又一次虧待她的時候,你就失去了這個女兒。”
“陶勉,你有什么資格教訓我?”
“我哪是教訓你?”陶勉從他身旁走過,瞥了眼他煞白的臉,笑了兩聲:“我分明是在看你的笑話,時青禾其實挺像你,無能的時候就只會狂怒。”
“我聽說時青禾幾次申請見你,你都拒絕了。為什么?怎么不去派出所見一見你的寶貝親親女兒呢?是覺得她被宋家退婚讓你顏面無存,還是怕她像捅程蘭那樣捅你一刀?”
“你還是不夠勇敢啊天宏老兄。”
陶勉笑著走了。
離遠了聽見時天宏摔倒在桌邊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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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音下樓去了趟設計部。
辦完事,她就近去了茶水間泡咖啡。在等待咖啡機運作的過程中,不遠處湊在一起的員工們的閑聊聲飄進了她耳內。
“公司最近收到十幾份律師函。”
“我聽我在廣告部門的朋友說,好像是因為前幾年為了引流,公司新開的媒體號跟風發布了一些沒經過求證的花邊新聞。”
“現在當事人找上門來,告咱們造謠,侵犯他的名譽權。”
“誰是當事人啊?”
“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