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湛身上有股干凈清冽的味道。
很好聞。
那穩健的心跳聲,像是榮醫生為她治病時敲擊的鼓點,一下又一下,隔著他不薄不厚的睡袍,時音聽著躁郁的內心得到了些許安撫。
她緊攥的雙手微微松開。
呼吸不再急促。
時音說:“我的夢里沒有好人,好的那個你進不去?!?/p>
韓湛想了想:“我再努力?!?/p>
“嗯?”
“努力消除一切負面形象,每天加幾分,爭取在不久的將來拿到滿分?!?/p>
“什么滿分?”
時音還是不明白。
她抬頭,恰逢著韓湛低頭,對視之際,她聽見他說:“就是上學的時候考試,老師拿著紅筆在你的卷子上畫勾叉,最后再卷面上批個分數。等我交出滿分答卷,老婆,你就在我腦門上簽個一百分?!?/p>
時音:“……”
房間安靜了一陣子。
朦朧的月光爬上窗柩,灑落在床畔。時音閉著眼睛嘗試數次,卻也沒入睡。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頭頂上方傳來男人熟悉的嗓音:“老婆,我有點餓了?!?/p>
“晚餐沒吃飽?”
“身體年輕,消化得快?!?/p>
“……”時音有點無語,剛想說要不要出去找個小師傅要點簡單的面食,就又聽見他說:“老婆,你說山上會有老婆餅嗎?”
“大門口的便利店應該有?!?/p>
“好遠啊?!?/p>
“我去給你買。”
“關門了吧,寺廟的便利店只營業到晚上七點?!表n湛低頭看她,故作沉思:“老婆,你說老婆餅里有老婆嗎?”
“沒有。”
“那為什么它叫老婆餅?”
“不知道?!?/p>
“老婆,雞柳是雞的哪個部位?”
“不清楚。”
“老婆,你說為什么隕石會精準地掉進隕石坑呢?月球面積不小,那么多地方它不掉,偏偏落進了那個坑。”
時音:“……”
聽到這,她才意識到他在耍她。
她沉了沉氣。
抬眸斜了他一眼,韓湛二字剛到嘴邊,還未完全說出,韓湛當即認錯,一邊求饒一邊轉移話題:“老婆,平時在家里都是你給我和阿修講故事,太辛苦了。今天晚上我給你講幾個,好不好?”
時音睨了他一眼。
長得這么好看,卻一肚子壞水。
她半信半疑地重新躺回來,還沒完全躺嚴實,韓湛的聲音就飄了過來:“小女孩在下雪天賣手雷,但是人們都忙著圣誕節的晚餐,沒有人買她的手雷。饑寒交迫之際,她想起了自己已經去世的慈愛祖母,實在是冷得不行了,她打開了一顆手雷,帶著全城的人一起去見了她的祖母。”
時音擰眉。
忍了。
“有一天,烏龜的耳朵聽不見了,醫生給他做檢查,在他的耳朵里發現了一只小蟲子。醫生問小蟲子你在他耳朵里面干什么呢?小蟲子說,我在給小王八講故事——”
“韓、湛!”
時音撐起胳膊瞪了他一眼。
男人立馬低頭。
半聲不吭。
認錯的態度端正得要命。
時音氣得叉腰,再次點他全名:“韓湛,你再講這些亂七八糟的故事,我就拿膠布把你這張嘰里咕嚕的嘴封起來!你才是小王八呢!你全家都是小王八!”
“老婆,那什么,我全家現在就四口人,我、阿修、韓叔還有——”
“韓湛!”
“錯了老婆,我是王八?!?/p>
時音又瞪了他一眼,拉住被子躺了下去,翻了個身,后背對著韓湛。連撒了好幾波的氣,那口被噩夢堵塞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煩悶都被帶了出來。在時音未曾察覺的情況下,放松的身體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那么毫無征兆地睡著了。
女人呼吸逐漸平穩。
氣息綿長。
儼然是睡著了。
韓湛收起玩鬧的表情,凝著她安靜的睡顏許久,拎起被子給她蓋嚴實。山頂的氣溫比城區要低很多,夜里更是有涼意。他胳膊伸過去的那刻,畏寒的時音本能尋著暖和的地方來,下意識翻了個身,朝他這邊靠。
韓湛微怔。
就那么看著她主動鉆進自己懷里。
他拎著被褥的手還懸在半空,動作停滯了好幾秒鐘,才恍惚地慢慢放下,蓋住她的雙肩,只露出一個小腦袋。
時間持續流淌。
墻上的鐘走了一格又一格。
時音睡眠愈發深,韓某人卻沒了睡意。他保持著側躺的姿勢,輕摟著她,一會兒捋一捋耷拉到她面頰上的碎發,一會兒摸一摸她瓷白的耳朵。
她呼吸溫熱。
撲灑在他胸膛上。
眉眼松弛,睡姿恬靜,應該是沒有做噩夢了。非但沒有,估計還夢到自己在吃東西吧,嘴唇時不時動一下。
韓湛被她逗笑了。
下意識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
手指觸碰到她細膩的肌膚,目光就控制不住地下移,落在她微微開著的粉唇上。隨著視線停留的時間延長,韓湛眸色加深,撫在她面頰上的手也本能地游動,從她耳廓到脖頸,而后緩緩地捧住了她的臉,彎腰看著她的唇,吻了下去。
吮著她的唇瓣。
描摹唇型。
韓湛抱著她肩膀的那只手下意識地收緊,他的呼吸開始紊亂,心跳速度加快,平靜的黑眸底下變得洶涌,帶上了男人原始底色的攻擊和侵略感。
他吻她。
越吻越深入。
愈發難自控。
本能地想吸她所有的氧氣,聽見她輕聲呢喃張嘴,理智告訴韓湛該停止,身體卻先腦子一步按住了她的后頸,吮住了她挑動的舌尖。
徘徊在失控與發瘋的邊緣。
男人蜷了蜷手。
凸起的青筋在指骨分明的手背上尤為明顯,無名指上的婚戒隨著他手里的動作,不斷碾磨時音白皙的肌膚。
他本能要去捏她的下巴。
深吻她。
指尖拂過她唇角,便對上時音那雙睜開的杏眸。近距離的對視,韓湛從她澄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忘情的模樣。
韓湛抿唇,心虛道:“老婆,天還沒亮你就醒了?”
時音點了點頭,故作思考:“有東西咬我?!?/p>
她支起身子。
緩緩朝上方的他靠近。
余光瞥了眼他紅透了的耳廓,時音伸出手,指尖在他肩胛處點了幾下,學著他之前賤兮兮給她講故事的樣子,說:“王八咬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