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志,您稍等?!?/p>
他對著衣領上的對講機低聲說了幾句。
很快,一個肩上扛著尉官軍銜的武警連長快步從門崗亭里走了出來。
尉官來到陳巖石面前,先是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老同志,您好。我是這里的負責人。您要見沙書記,我馬上向上面匯報。您看,您是先到接待室休息一下,還是……”
“我就在這里等?!?/p>
陳巖石的聲音沒有波瀾,拐杖的末端在堅硬的水泥地上輕輕點了一下,仿佛釘下了一顆釘子。
他的態度很明確,不見到沙瑞金,他哪兒也不去。
尉官轉身快步走進了省委大樓。……
與此同時,省委一號會議室內,煙霧繚繞。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沙瑞金坐在主位上。
他的目光沉靜如水,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
高育良正襟危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后的眼神深邃難測。
劉省長眉頭緊鎖,面前的筆記本上一個字也沒寫。
政委副書記何黎明則顯得有些坐立不安,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是漢東省最高權力核心的一次閉門會議。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打破這片死寂的,是沙瑞金。
“季昌明的事,”
“肯定會受到牽連?!?/p>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侯亮平是他調來的,陳海是他一手提拔的?,F在兩個人都被軍方控制,他這個省檢察長,難辭其咎?!?/p>
“沙書記,侯亮平不是你調來的嗎?”
沙瑞金的臉頓時難看了。
高育良絲毫沒給他面子啊。
“是季昌明需要人手,所以調你學生過來……”
沙瑞金反將一軍,沒說侯亮平,卻說你學生。
高育良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當然明白,這不僅僅是難辭其咎的問題。
這是一場政治風暴,而季昌明,就是離風眼最近的人之一。
“那……我們是不是要……”
何黎明下意識地開口,話說到一半,卻又咽了回去。
他的意思是,要不要想辦法保一下季昌明。
畢竟,檢察院是政法系統的重要一環,季昌明要是倒了,對整個漢東政法口的沖擊太大。
沙瑞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語氣陡然轉冷。
“此時此刻,絕對不能為季昌明出頭?!?/p>
一句話,斬釘截鐵,堵死了所有的可能性。
何黎明臉色一白,不敢再言語。
沙瑞金繼續說道:“現在不是講情面的時候。軍方直接介入,繞過了我們漢東省所有的程序,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穩住陣腳,而不是主動往火坑里跳?!?/p>
會議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每個人都在咀嚼沙瑞金話里的深意。
“自保”,這個詞雖然沒說出口,但已經清晰地浮現在每個人的腦海里。
何黎明擦了擦額頭的汗,似乎還是有些不甘心,他想到了另一張牌。
“沙書記,那……侯亮平呢?侯亮平的身份特殊,他的背后,是鐘老?!?/p>
他把“鐘老”兩個字咬得很重,似乎想用這個名字,撬動沙瑞金那堅如磐石的決心。
在京城,鐘家的份量,誰都得掂量掂量。
然而,他等來的,是沙瑞金一道冰冷刺骨的瞥視。
那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怒意。
“鐘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關系?”
沙瑞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何黎明的臉上。
何黎明整個人都僵住了,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感覺整個會議室的空氣都瞬間抽空了,自己的臉頰火辣辣地燙。
他只是想表現一下自己的政治考量,沒想到卻拍在了馬蹄子上。
高育良依舊低頭品著茶,置身事外。
沙瑞金的目光從何黎明身上移開,掃視全場,語氣變得更加嚴厲。
“我把話放在這里。從現在開始,任何人,我是說任何人,來為這件事走后門,說情,通通給我拒絕!”
他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
“現在,是漢東省最危險的時刻。我們自身難保!誰在這個時候拎不清,伸手去撈人,誰就做好準備,跟他一起沉下去!”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咚咚?!?/p>
敲門聲音很輕,但在如此寂靜的環境下,卻顯得格外突兀。
沙瑞金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已經吩咐過,會議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
“進來?!?/p>
門被推開一條縫,省委辦公廳的主任探進半個身子,臉色有些古怪,既緊張又為難。
“沙書記,各位領導,抱歉打擾了?!?/p>
他彎著腰,小心翼翼地說道,“門口……門口出了一點情況。”
“什么情況?”
沙瑞金的語氣很不耐煩。
辦公廳主任咽了口唾沫,壓低了聲音,仿佛怕驚動了什么。
“陳巖石,陳老……他來了。”
“他現在就在省委大門口,指名道姓,要見您?!?/p>
“陳巖石”三個字,像三顆燒紅的鐵釘,狠狠地釘進了會議室的死寂里。
沙瑞金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不是那種暴怒的紅,而是一種被羞辱和怒火瞬間抽干血色后的蒼白。
他剛剛才用雷霆萬鈞之勢立下的規矩,字字句句還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任何人,通通給我拒絕!”
“誰伸手,誰就沉下去!”
沙瑞金顏面掃地,他剛說不準任何人走后門,陳巖石就來了。
這已經不是打臉了,這是把他的臉按在地上,,來來回回地摩擦。
整個會議室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
何黎明下意識地低下頭,肩膀卻在微微聳動,他在極力地壓抑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那是一種從羞辱中掙脫后的快意,一種看到高高在上的權威者同樣陷入窘境的扭曲滿足感。
李達康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眼神銳利如刀,在沙瑞金和高育良之間來回掃視。
他不像何黎明那樣幸災樂禍,他在迅速計算著眼前的局勢,評估著這件事對漢東權力格局的沖擊。
而高育良,則像一個終于等到好戲開鑼的觀眾。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紫砂茶杯,杯底與紅木桌面接觸,發出一聲清脆而又格外刺耳的“嗒”。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聲音吸引了過去。
高育良這才抬起頭,鏡片后的雙眼溫和地看著面沉如水的沙瑞金,語氣里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與體諒。
“沙書記,還是去看看陳老吧。”
兄弟們,求一波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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