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峭壁的陰影里,青云劍的劍柄被我攥得發燙。身下是萬丈深谷,谷底隱約有黑霧翻涌,陳軒說那是魔教七脈的總壇入口,用了三重隱匿陣法,若不是他的羅盤突然瘋狂震顫,我們根本找不到這兒。
“都別出聲。”陳軒的聲音壓得比蚊子還低,他正趴在我左邊,手指捏著三枚陣旗,輕輕插進石縫里。陣旗一落地,周圍的風聲都變了,原本飄向谷底的氣息被硬生生擋了回來——這是他昨晚臨時布的“斂息陣”,能藏住我們三個的靈力波動,哪怕是化神期修士路過,不細看也發現不了。
蘇瑤縮在我右邊,手里攥著兩張隱身符,指尖還在微微發顫。不是怕,是興奮——她剛才扒著崖邊往下看時,眼睛亮得像淬了光,說這魔教老巢藏得比符谷的秘庫還嚴實,倒有幾分意思。
“你確定他們今天開會?”我偏過頭問陳軒。他今早擺弄羅盤時,突然說谷底的陣法波動變得規律,像是有大量高階修士聚集,猜是魔教七脈的首領在議事。
陳軒點頭,指了指羅盤:“你看指針,每刻鐘轉一圈,這是他們用魔氣催動護山大陣的跡象。只有七脈首領齊聚,才會用這么強的魔氣。”他頓了頓,又補充,“我祖先的手札里寫過,魔教七脈各管一攤,平時誰都不服誰,除非是為了復活魔神。”
“復活魔神……”蘇瑤突然湊過來,聲音發緊,“就是你說的那個九幽?”
我心里一沉。滅門那天,殺我爹的黑衣人嘴里就念叨過“魔神降世”,當時沒聽懂,現在想來,指的就是這個九幽。
正說著,谷底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鐘聲,三長兩短,像是某種信號。陳軒立刻按住我們:“來了,別亂動,我放個‘聽風陣’。”他從懷里摸出個巴掌大的銅鈴,輕輕放在地上,銅鈴沒響,卻有細碎的聲音順著風飄了上來——是人的說話聲,隔著陣法,聽得不太清楚,但能辨出不止一個人。
蘇瑤趕緊掏出張黃符紙,蘸了點隨身攜帶的朱砂,飛快畫了個“擴音符”,貼在銅鈴上。下一秒,聲音突然清晰了,震得我耳朵嗡嗡響。
“鬼面老東西,你遲到了!”是個粗啞的嗓音,帶著火氣,“魔神祭壇就差最后一步,你再磨磨蹭蹭,耽誤了吉時,我扒了你的皮!”
“急什么?”另一個聲音陰惻惻的,像蛇吐信,“我脈里出了點岔子——上次追那三個小崽子,折了五個金丹期,還丟了半張‘魔神骨圖’,我不得回去查查?”
“三個小崽子?”第三個聲音冷笑,“是葉凌天、蘇瑤和陳軒吧?劍修、符箓師、陣法師,湊得倒齊。聽說那劍修手里有斬魔訣,符箓師手腕有符紋,陣法師還帶著陣塔的羅盤——這不就是三絕傳承者?”
我渾身一僵。他們果然在查我們。
“三絕傳承又怎樣?”粗啞嗓音哼了一聲,“不過是三個煉氣期的毛頭小子,要不是鬼面你沒用,早該把他們宰了。”
“我沒用?”鬼面長老的聲音更冷了,“你去試試!那劍修瀕死時能觸發斬魔訣,符箓師一張爆炎符能炸我三個護衛,陣法師布的**陣,我脈的化神期都困了半柱香!這三個小子不簡單,說不定是……”
“夠了!”突然有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他,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扯這些沒用的干什么?今天叫你們來,是說祭壇的事。”
谷底瞬間安靜了,連風聲都停了。我能想象出,那些平日里囂張的魔教首領,此刻肯定都收斂了脾氣——這聲音的主人,應該是魔教的大長老,地位最高。
“九幽大人的殘魂已經醒了三成,”蒼老的聲音繼續說,“極北冰原的冰棺里,他的肉身也開始復蘇。但還缺一樣東西——‘三絕精血’。”
“三絕精血?”有人愣了一下,“不是說血祭是假的嗎?”
“假的?”大長老冷笑,“那是騙外人的。三絕傳承者的精血,是激活魔神肉身的鑰匙。當年封印魔神的,就是三絕傳承者,要用他們的血,才能解開封印。”他頓了頓,語氣狠戾,“所以,必須抓到葉凌天三個,取他們的精血,否則,魔神永遠醒不了。”
蘇瑤突然抓住我的手,指尖冰涼。我低頭看她,她臉色發白,嘴唇抿得緊緊的——她肯定也想起了陳軒說的“血祭是魔教偽造”,原來魔教早就布好了局,故意放出假消息,就是為了讓我們放松警惕,好趁機抓我們。
“可那三個小子現在在哪?”粗啞嗓音又問,“我派人查了,他們從青云鎮往西走了,像是要去……陣塔?”
“陣塔?”鬼面長老突然笑了,“有意思。陣塔禁地藏著封印魔神的秘聞,那小子是陣塔叛徒的后代,肯定是想去找線索。正好,我們可以在陣塔外設個埋伏——”
“不行!”蒼老的聲音立刻反對,“陣塔和天劍宗、符谷素有往來,明著動手,會打草驚蛇。而且……”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符谷的蘇老鬼最近不對勁,總派人盯著我們的祭壇,說不定他已經知道我們要動他的寶貝孫女了。”
“蘇老鬼?”蘇瑤猛地抬頭看我,眼睛里滿是驚訝,“是我爺爺!”
我心里一動。蘇瑤說過,她爺爺是符谷的長老,難道他早就知道魔教的陰謀?那他為什么不直接出手幫我們?
“蘇老鬼老糊涂了,”陰惻惻的聲音嗤笑,“他以為護著孫女就行?等魔神醒了,別說符谷,整個修仙界都是我們的。倒是天劍宗,那幾個長老最近和我們走得近,要不要讓他們去試試?”
“可以。”大長老沉吟道,“讓天劍宗的叛徒去查那三個小子的蹤跡,他們是正道,不容易引起懷疑。另外,鬼面,你去極北冰原,盯著祭壇,別讓妖族的人搞破壞——我聽說妖族圣女最近總往冰原跑,手里還拿著玄冰鏡,能照出魔氣,礙事得很。”
“妖族圣女?”陳軒突然湊過來,低聲對我們說,“我爺爺的手札里寫過,妖族和人族有盟約,當年封印魔神,妖族也出了力。他們肯定是發現魔教在冰原搞鬼了。”
谷底又說了些什么,大多是分配任務——誰去查我們的蹤跡,誰去看守祭壇,誰去聯絡其他勢力。聽得出來,他們雖然表面聽從大長老,心里卻各有算盤。那個叫“鬼面”的長老總提丟了骨圖的事,像是在找借口推脫;粗啞嗓音的首領急著復活魔神,怕是想趁機奪權;還有幾個沒說話的,估計在偷偷打自己的主意。
“……總之,三日內,必須找到三絕傳承者的下落。”大長老最后拍了板,“散了!”
鐘聲又響了,這次是兩短一長。谷底的魔氣波動開始亂了,應該是那些首領走了。陳軒收起銅鈴,臉色凝重:“他們要動手了,還想利用天劍宗的叛徒。”
“還有我爺爺……”蘇瑤咬著唇,眉頭皺得很緊,“他既然知道魔教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
“可能是怕你危險。”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符谷現在肯定也被魔教盯著,他明著幫你,等于把符谷推到風口浪尖。”
陳軒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不能再等了,我們必須盡快去陣塔禁地。魔教要抓我們,天劍宗有叛徒,再晚一步,說不定連陣塔的門都進不去。”
“可是……”蘇瑤看著谷底,“他們說要在陣塔外設埋伏。”
“正好。”我拔出青云劍,劍身被陽光一照,閃過一道冷光,“他們以為我們會乖乖去陣塔,我們偏要先去天劍宗——既然他們想讓叛徒查我們,那我們就先把叛徒揪出來。”
陳軒眼睛一亮:“你想引蛇出洞?”
“對。”我握緊劍柄,斬魔訣的符文在劍身隱隱發燙,像是在呼應我的想法,“天劍宗的叛徒幫魔教做事,肯定藏著把柄。我們去天劍宗試煉秘境——那里有妖族埋伏,正好趁機鬧大點,讓叛徒自己跳出來。”
蘇瑤突然笑了,從符囊里掏出一大把爆炎符:“好啊!正好試試我新畫的符,比上次炸追兵的那個,威力大了三成!”
陳軒也拿出陣法羅盤,指針還在微微顫動,但方向已經轉向東邊——那是天劍宗的方向。“我布個‘反追蹤陣’,讓魔教的人找不到我們的蹤跡。”他手指飛快掐訣,陣旗插進土里,隱入石縫,“走,去天劍宗。”
我們三個順著峭壁往下爬,風從耳邊刮過,帶著谷底的魔氣,刺鼻得很。但我心里卻不像之前那么沉了——知道了敵人的計劃,知道了他們的弱點,甚至知道了妖族可能是盟友,這比瞎猜亂撞強多了。
青云劍在懷里輕輕震動,像是在催我快點。我摸了摸劍身,低聲說:“爹,等著,我很快就會找到兇手,讓魔神永遠醒不過來。”
身后,魔教總壇的黑霧還在翻涌,但我知道,這場仗,我們未必會輸。有蘇瑤的符箓,有陳軒的陣法,有我手里的斬魔訣,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盟友——只要我們三個在一起,就沒什么可怕的。
“對了,”爬下峭壁時,蘇瑤突然回頭,沖我眨了眨眼,“剛才魔教說我是‘寶貝孫女’,原來我在他們眼里這么重要啊?”
陳軒忍不住笑了:“等你用爆炎符炸他們的時候,他們就不覺得你寶貝了。”
我也跟著扯了扯嘴角。這幾天緊繃的神經,好像突然松了些。原來有伙伴一起趕路,連復仇的路,都沒那么難走。
“走了,去天劍宗。”我率先邁開步,青云劍在陽光下閃著光,“讓那些叛徒和魔教的人,好好看看三絕傳承者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