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嬌蘿 第3章 窮鎮肉香

狼嚎谷。

天狼幫總舵。

斥候飛快進來稟道：“代幫主，那個女人又出現了！”

天狼幫代幫主，天機陳林聞言，突然跳將起來，略有幾分興奮，同時又有幾分擔憂。

“可有幫主下落？”

“未曾見到！”

“千年太歲呢？”

“在袁氏雙雄手上，剛出京城，往南來了，不知去哪？”斥候回答。

天機陳林一聽，更加來了精神，眼睛變得越發明亮，好似看到了希望與曙光。

“哈哈！大家聽著！我們天狼幫的機會來了！”陳林意氣風發，對他三位得力的師弟說道。

左邊是他的二師弟狼言薛丁和三師弟色狼廖羽化；右邊是個執笛書生，四師弟鬼笛南湘子。

“沒錯！幫主走后，我天狼幫已經太久沒在江湖上露面了，是該重出江湖了！”鬼笛南湘子也贊同道。

“那女人去了哪里？”

“將軍鎮。”

……

將軍鎮。

離京城不過百里。

據說很久之前，鎮上出了一位忠勇的將軍，后被奸臣害死，無人敢為其收尸。最后還是鎮上一名乞丐，冒死偷回了將軍尸身，卻未曾找到頭顱，安葬于鎮子北門。鎮上鄉親恐奸臣掘墳，便不立碑不囑名，只將鎮子改名將軍鎮，以紀念將軍忠勇。

將夜。

日西沉，月東升。

鎮子北門，傍晚時分。

一名白衣女子，腳步深陷，身法輕盈，抗著一塊九尺巨冰，足有千斤，一路朝鎮上而來。

她身后，還跟著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一路尾隨著她。

“滾！”

“你答應過我娘，要保我周全，你要說話算話。”小孩說話卻是有理有據。

“你死不了啦！不要再跟著我。滾蛋！”

女子叱完，回頭繼續走。

不多久，肉香徐徐飄來，遠遠地望見一座破落鎮子。

鎮上黑云密布，陰氣繚繞。不似人間地，好似陰間府。

“老怪物，終于找到你了！”女子慶幸自己沒有走錯路。

“我們去哪？”小孩卻不知。

“與你何干？”

女子頓了一下，又說道：“老怪物元氣受損，不能長時間活動，必找極陰之地休眠，以安養魔胎。這鎮子陰氣密布，我相信他就藏在鎮子附近。”

“那我爹還活著么？”小孩哥終于問出了，他心中一直不敢問的問題。

女子想了想，只得說道：“你只要記住，從他咬死你娘開始，他就不再是你爹了！”

“那他是老怪物咯？”

“他只是老怪物的一件工具。”

及至北門，肉香四溢，人竟漸漸多了起來。

可人越多，卻越不見繁華，反而更顯荒涼陰森。因為這鎮上的人，沒一個看起來正常。

兩人剛到鎮門前，便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路邊的商販還是行人，亦或者一邊打鬧的小孩在，全都拿異樣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們。

鎮子破敗不堪，墻倒屋塌，無人修葺，活像大災之年的景象。然而路旁的生意人，大多卻都在燉肉，肉香沿著大道，飄出數里可聞。

有人盯著他們竊竊私語；有人一邊燉肉一邊打量他們；有人與他們擦肩而過后，也還要側首陰笑。

女子四下里看了一眼，也就看見左邊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小男孩稍顯正常，正自顧自抱著大肉骨啃食，完全沒有看她。在他身邊還有許多小孩，卻都一邊吃肉，一邊盯著他們。仿佛在這些小孩看來，他們和手里的肉，沒有什么區別。

大道右邊，同樣有一位**歲的小女孩，也在用更加驚愕與怪異的眼神看著女子。

女子也被小女孩異樣的行為給驚住了。

只見她左手纏條毒蛇，拇指掐頭，跟她小臂一般粗大；右手拽只癩蛤蟆，反提后腿。

她全身黝黑，滿嘴是血，臉上和手臂布滿又黑又大的膿瘡，引得蒼蠅往來盤旋，四下生蛋。這鎮門前的小孩，只有她未曾吃肉。只見她眼露兇光盯著女子和小孩，將毒蛇從尾部連皮生啃，毒蛇的下半身已被她吃得只剩半條蛇骨。然毒蛇并未完全死去，仍在不斷掙扎。

如若渴了，女孩便提起右手的癩蛤蟆，用力一擠癩蛤蟆雙眼后面的毒腺，癩蛤蟆的毒腺便噴出一股白漿毒汁，小女孩用嘴接住，將毒汁當肉湯飲下。

女子行走江湖，見多識廣，然今見到小女孩一通驚天操作，胃里立馬驚濤駭浪，翻涌不止，一陣干嘔上來，差點就吐了出來。

小男孩則早已嚇得面目通紅，緊緊拽住女子衣服，根本不敢離得太遠。

“姐姐，你要進鎮住店么？可以住我們家，我們家有好多肉吃！”剛才啃大骨的男孩突然沖到女子面前，笑嘻嘻地說道。

“你家遠不？”女子趕了一天路，本來也是要打算住店，就順勢問道。

“不遠，就是進鎮子的左邊第六家，香肉客棧。”

“好！那你帶我去！”

小孩拉到客人，甚是高興，飛快往前帶路去了。

這兩人便是古若影和韓小虎。

古若影雖然看出這鎮子有些不同尋常，但一時間又想不明白，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反正也要住店，小孩家又剛好是開客棧的，那就索性去他們家住一晚了。于是古若影便右肩扛著巨冰，左手拉著驚魂未定的韓小虎，打算跟小孩入鎮住店。

再加上古若影看這小男孩也面善親人，于是便沒有多想。

突然一道小身影閃過，直接一頭頂在小男孩面門上，將他整個人頂飛出去，鼻血都給他撞了出來。

小女孩撞飛小男孩之后，似是顯得有些著急，樣子也是窮兇極惡，朝古若影一陣比劃，嘴里“嗚嗚嗚”地卻是說不出話來，好似是個啞巴。

古若影還沒搞清楚小女孩要干嘛，忽然一個穿著還算體面的中年人竄出，直接將小女孩抱到了一邊。

“姑娘，不好意思。這丫頭是個啞巴，腦子還不太好使，經常沖撞想進鎮的陌生人！小人是這里的鎮長，姓裘，雙名愛才。天色晚了，姑娘可是要住店？”中年人，急忙賠笑道。

“鎮長這名字，取的是真好。小女子的確是想到貴鎮尋個落腳處。”古若影也笑道。

“喲！姑娘力氣好大呀！這么重的東西，姑娘就這樣輕飄飄地扛著走呢？”鎮長突然很有深意地看著古若影肩上的天寒冰尸。

“沒辦法！從小在家種地，天生苦命，力氣大點罷了。”古若影輕描淡定。

“這小子家的客棧不錯，要不你就住他們家吧！”

鎮長說著，又招呼小男孩道：“爪牙，將二位貴客帶你們家去！小心招呼。”

“好的！鎮長！”

爪牙得令，繼續將古若影二人往家里領。

古若影只得先行跟上，然后順便回頭瞧了一眼，鎮長懷里那兇神惡煞的小女孩，只見她仍在朝自己不停擺頭。

古若影好似終于明白了小女孩的意思，但卻還是沒有細想，只隨小男孩進了鎮子。

進得鎮子，倒略有幾分熱鬧景象了，肉香也是越發濃烈。只是鎮上的房屋，卻還是又破又爛，好似窮得完全沒人管一樣。

鎮子雖窮，卻是家家燉肉。

就在街道兩旁，支起大鍋，柴火燒旺，大骨大肉，加著香料野菜亂燉，簡直妙不可言。

“喂！你們這鎮上，房屋爛了，都無人修繕，怎地還家家吃肉呢？吃的都是什么肉？”古若影終于問出心中的困惑。

“豬肉，羊肉都有呀！我們自己養的。”爪牙隨口回答。

古若影半信半疑，又走一陣，已到鎮中心，終于見到左右相對的兩家，是惟一兩家沒有支鍋燉肉的。

只見兩名婦人，分別拉著兩個小女孩，站在自家門前，然后有些不舍地將小女孩往對面人家推。

兩個小女孩神色有些驚恐，但還是只得順著婦人，分別走向了對面。

古若影不明白她們在干什么，只是問道：“這兩家怎地沒有燉肉呢？”

“哦！他們兩家的肉吃完了，在等殺豬呢！”爪牙回答得很自然嫻熟。

古若影半信半疑，便已經來到了一家客棧——香肉客棧。

“看吧！這就是我家！”爪牙指著客棧笑道。

“還不錯！”

古若影見這客棧干凈樸實，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勁，也算是比較滿意。

喂嗚！喂嗚……

古若影正想進客棧，忽而聽得里面傳來急促的豬叫聲，接著便見兩名大漢，合力抬著一頭肥豬沖了出來。果然是在殺豬，古若影也便相信了小男孩的話。

“讓開！讓開！”

肥豬足有百斤以上，兩名大漢抬著十分吃力，好不容易才將豬合力按到屠宰的石板上。

這時，一個肥碩的胖大婦人從里面沖了出來:“你們兩個廢物，抬個豬都這么費力，真是沒用！”

古若影打量了一下這女人，只見她比肥豬還胖一圈不止，怕是有三四百斤重。手臂、大腿和腰腹上的贅肉，已經嚴重下垂，走起來一甩一甩的，好不威風。

“這是我娘！”爪牙指著胖婦人道。

“她要殺豬么？”

“是呀！”

“那她怎么不拿刀？”

古若影見婦人徒手朝肥豬走去，于是好奇問道。

“嘿嘿！我娘殺豬，從來不用刀。”爪牙很是得意。

“不用刀，怎么殺？”

古若影正這樣說著，突見兩名大漢已經脫力，肥豬從石板上掙扎起來便往回跑。

“沒用的東西！”

胖婦人又朝兩名手下罵了一句，快步沖上去，身法一點不慢。只見她飛起一腳，正踢中肥豬咽喉，直接將百斤重的肥豬一腳踢飛，剛好“啪”地摔回到石板上，豬身不停地抽搐打顫，看樣子是沒法逃了。

胖婦人趁勢一個飛撲，大屁股向肥豬的肚子飛坐上去，只聽“啪”地一聲爆響，肥豬的肚子竟然直接被婦人一屁股坐爆，豬腸豬肝豬腎等內臟，“呼啦啦”一下子全部被擠了出來，濺得滿街都是穢物。

那肥豬“嗚”聲都還沒有叫完，就已經被胖婦人一屁股坐死。

鎮上人好似見怪不怪，惟有古若影和小虎卻被驚得目瞪口呆。

“你們兩個廢物，還不快去拿刀和盆子來放血。”

婦人又恨鐵不成鋼地罵兩個手下。

別人都是放血殺豬，婦人卻是殺了豬，再放血。

罵完手下，這才朝自己的兒子和古若影走了過來：“妹妹，好氣力呀！住店呢？里面請！”

她畢竟是生意人，臉上一堆上笑，本來就肥胖的樣子更添幾分可愛，讓古若影不禁一下子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逍遙臀，老板娘也是好手段。”

“嗨！叼早小技，班門弄斧，讓姑娘見笑了。這都是他外公教的一點看家本事！”

說著又叱責兒子道：“小子，怎地打架又掛彩了？真是沒用！還不快將貴客帶進去！”

古若影剛要進店，突然又發現先前在鎮門口堵她的吃蛇小女孩，也剛好回來了。女孩同樣看了她一眼，便進了對面的一家客棧——仁心客棧。

“她家也是開客棧的！剛才她是想和我搶客人，所以才撞傷我的。”爪牙也發現了女孩，于是解釋道。

古若影這時終于能理解小女孩的部分行為了，也就沒再多想，便隨男孩往香肉客棧里走。

她走到店門口時，但看見“香肉客棧”的牌匾之下，竟還貼著一副對聯。

這在鎮上，卻是獨樹一幟。

上聯是：見一刀挨一刀刀刀見血；下聯，吃一頓少一頓頓頓吃肉。

橫批：窮鎮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