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甄的指勾在他的褲帶上,她的目光也只落在那里,把余光撇去,只是看著褲帶。
她將他的腰帶解開,再退到一邊,此時的目光幾要垂于地面,接著聽到一聲“嘩啦——”的水聲。
待他進到浴桶后,她從旁拿過毛巾,浸濕,立在他的身后替他擦拭后背。
她只想快點幫他沐洗,這里的氣溫太高,空氣濕重,讓她的后背沁出一層細汗。
羅疏雙臂搭在桶沿,將后背展露,拉伸出流暢帶有力量感的肌線。
“行了,我自己來。”
肖甄松了一口氣,退出沐間,也不躺回榻上,就那么坐在榻沿等著,待他沐洗畢,往這邊走來,她才入到帳里躺下。
床很寬大,肖甄睡在里側(cè),面朝里,背朝外,幾要挨著墻面,后面留出一大片的空闊。
她想閉眼睡去,他卻貼了過來,身上潮熱的氣息先他一步將她裹挾。
他的手探到她的小衣內(nèi),掌心的溫度很高,讓她有一瞬間的不適,那雙大手覆上她的心房,指尖微捻,身體便起了一陣顫栗。
自成親之夜之后的一段時日,他再沒碰過她,她知道,成親那晚,他對她帶了些不滿的意味。
羅疏貼上她的后背,臂膀環(huán)上她的腰,將她往懷里拉,讓她更靠近自己。
他微微欠起身,俯在她的耳邊:“只在外吃了些酒,想著你在家,就趕著回了,未有別的事情。”
肖甄睜開眼,目光落在虛空的某一處,內(nèi)心有些不靜,他不必同自己說這些。
在她嫁來之前,已有所準(zhǔn)備,她也了解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以至于當(dāng)她在小徑遇見他時,她甚至掩飾不了眼中的厭惡。
在她看來,男女之情應(yīng)是干凈的,純粹的,就像她和狄超那樣,一個交匯的眼神,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語,還有平平淡淡的陪伴,絕非肉欲上的放蕩和滿足。
而羅疏呢,他身上充斥著未被馴服的野性,他為所欲為,女人在他那里只是調(diào)劑無聊生活的樂趣。
她當(dāng)初同意嫁給他,有很多原因,其中一樣,她的心上人被父親調(diào)派,最后死在了外面,所以她恨,可她不將情緒外化。
她要離開云川,離開那片帶有回憶的地界,這個時候羅疏來求婚,她就應(yīng)下了,嫁給這么一個浮浪風(fēng)流之人,像是對父母的報復(fù),也是對自己的懲罰。
她沒指望后半生幸福,在麻木和痛苦中,她情愿痛苦地活著,起碼痛苦不讓她渾渾噩噩。
這是一早就有的覺悟,所以,他不必同她解釋什么,說了反叫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羅疏壓下眼,她的衣領(lǐng)因他的動作,散闊開,露出華澤的肩頭,于是低下頭吻了上去。
肖甄身體驀地一僵,她的反應(yīng),他自然感知到。
羅疏從她頸間抬起頭,靜了一下,開口道:“你在別扭什么?”
肖甄仍是不語。
羅疏干脆坐起身,他真的沒在一個女人身上這樣用過心,更沒有這樣的耐心。
“我為你在云川待了兩年,到后面,是你自愿嫁于我,又無人迫你,怎的做出這個姿態(tài)?”
他弄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總覺著她心里藏了事。
接下來是一陣寂然,終于肖甄說道:“夜深了,妾身只是有些困,夫君多想了。”
羅疏嗤笑一聲:“是么?”
“是。”
羅疏側(cè)目,看向仍背對著他的肖甄,突然覺著自己就是犯賤,那么些女的迎合他,討好他,他不屑一顧,非要找一個對自己冷臉相待的。
不是犯賤是什么。
可他不知為何,偏就稀罕她,哪怕冷言冷語,他也甘愿受著。
第一眼見著她,他就跟毛頭小子一般癡在了那里,連他自己都覺著好笑。
羅疏重新躺下,心道,兩年他都耗了,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反正人已娶到,大不了慢慢軟化她的心,總能讓她心里有他。
不過這會兒身體上的需求,他等不了。
他再次挨近她,不再多說什么,反正他說什么她都不會在意,既然她不愿看他,他也不勉強,仍是同成親那晚一樣。
他將她寬大的衣擺打了個結(jié),避免一會兒礙事,正要探手到她腰間,她卻轉(zhuǎn)過身看向他。
哪怕燈火微弱,他也看清她腮頰上的紅暈。
在他的注視下,她坐起身,褪去外衫,然后再除去小衣,波浪似的卷發(fā)被攏到身前,現(xiàn)出一張光潔秀美的背。
她躺回到他的身邊,不再是貼著墻,而是挨著他躺下。
“新蕊畏疾風(fēng),還望夫君憐惜。”
羅疏簡直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時的心里,毫不夸張地說,比他成親那日還要開心。
他翻到她的身上,親了親她的嘴角,說道:“那晚是我的不是。”
成親那晚,因二人各自負氣,讓她受了一場疼,而肖甄脾氣執(zhí)拗,咬死不吭一聲,哪像是男女交歡,完全是一場對抗和博弈。
端看最后誰認輸。
那一夜,羅疏對身下的肖甄沒有憐惜,他在讓她難受的同時,自己也不爽利,兩人的心里都不痛快。
他攻取她,看似她在被迫承受,可她緊咬的牙關(guān),還有緊閉的雙眼,對他就是無聲的嘲弄。
可她剛才那句軟款話像一個預(yù)示,也許她在慢慢地接受自己,也許連她自己都未察覺。
羅疏曲盡其趣,讓她在他身下慢慢舒展。
他二人成親已有些時日,她在他面前依舊是疏冷,就像一朵蓮,這還是頭一次,他從她清冷的外表下窺探到妍媚的蕊心,高燭紗帳,只為他一人綻放。
……
肖甄在羅家二老心里就是天賜的兒媳,自打她進門后,兒子也不沾外面的那些花花草草,天不黑人就回。
特別是羅父,以前讓人去內(nèi)院找他去書房議事,多半人是不在的,如今呢,只要找到兒媳,那小子絕對就在不遠處。
羅母就更不提了,對這個溫良嫻靜的兒媳無不滿意。
肖甄自打來京都后,還沒怎么逛過街市,趁著這日無事帶著丫鬟香海出了府。
“主子,京都城比咱們云川熱鬧,好些小玩意兒見都沒見過哩!”香海左右張望著說道。
肖甄也被路邊的攤販吸引住了目光,云川勝在風(fēng)光,可論起經(jīng)濟繁茂比京都差了太多。
只見路邊各種琳瑯小飾物,形狀各異的彩色陶罐,還有布藝品,再往前走一段,路兩邊的攤販變成小食攤。
篷篷的白煙,滋啦啦的油炸響,咕嚕嚕的鮮湯沸,還未走近,先聞到香氣,誘人生津。
“主子,你餓不餓,婢子給你買兩張香餅吃?”香海咽了咽口水。
肖甄微笑道:“饞丫頭,自己想吃還非拉帶上我。”
香海笑嘻嘻,已經(jīng)開始低頭掏錢袋子,一面掏一面說道:“主子,我們一會兒吃完了再繼續(xù)往前去,出來之前,我問過府里的小廝,他們說城南那片的景不錯,不算遠。”
肖甄點了點頭。
香海歡喜不已,走到一旁的小攤前,要了兩個咸口的芝麻香餅,又讓隔壁上了兩碗蓮藕湯,掏出帕子把桌面和凳子擦拭干凈。
“主子,坐。”
肖甄斂裙坐下,不一會兒,攤老板將一個藤條編織的盤擺上桌,藤盤上鋪著油紙,香餅放在油紙上,冒著熱氣。
“阿姑,這個餅要趁熱吃,熱著才能吃出焦酥的口感。”店老板說道。
肖甄笑著應(yīng)下,此時隔壁的蓮藕湯也用托盤端了上來。
兩人就這么坐在街邊的矮桌旁慢咽起來,在她二人就餐時,又有人前來把周邊的桌椅坐滿,有帶著孩子的夫婦,有三兩友人,亦有獨行之人。
這還是肖甄頭一次這樣隨意用飯食,卻體味出不一樣的新鮮。
吃飽喝足后,兩人起身離開,因她二人出門沒乘馬車,于是尋了一家車行,叫了一輛馬車,往城南行去,抵達后,付了車金。
京都城南的風(fēng)景同她們剛才所在的城東不同,這里很安靜,沒有喧嚷的人聲,沒有熙攘的人群,像是京都城辟出的后花園。
環(huán)目看去,有一片大的湖,湖邊佇立一排楊柳,枝條垂于水間,有些隨風(fēng)拂起,湖上架有一座拱橋,橋上有人經(jīng)過,湖邊泊著幾葉木舟。
“主子,咱們往橋上去看看?”香海揚手指向那座朱紅色的拱橋,“穿過橋就能行到對面。”
“嗯,走罷。”
兩人一前一后往拱橋走去,走到橋中時,展眼往湖面看去,碧波粼粼。
湖風(fēng)吹來,舒爽怡人。
肖甄很自然地揚起嘴角,這一刻的放松是真的,然而下一瞬,她的眼睛定在一處。
橋?qū)γ娴臉涫a下立著兩個人。
男子身姿英挺,他的懷里依著一個年輕婦人。
從肖甄這個角度,只能觀得婦人秀麗的側(cè)顏,婦人頭上簪著一朵白色的珠花,越發(fā)顯得小巧可憐。
肖甄轉(zhuǎn)過身,本該前行的步子,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走下拱橋。
香海只顧看風(fēng)景,并不知發(fā)生了何事,趕緊追上她家阿姑。
“主子,怎么往回走,不去湖對面了?”
肖甄搖了搖頭,腳下步子加快:“沒什么看的,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