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后槽牙,強忍著當場把這個越獄犯揪出來教訓一頓的沖動,左右看看無人注意,一把將領口扯開些,讓小栗子能順利鉆進衣服里,然后黑著臉,大步流星地轉身返回宿舍。
一進門,反手鎖好。小栗子立刻從他領口鉆了出來,落在桌子上。
小栗子還得意地昂著頭,對著江見野使勁擺動尾巴尖,似乎在炫耀著什么。
“黑……” 江見野正要發作,目光卻猛地被小栗子脖子上系著的東西吸引住了,一個卷起來的小紙卷!
他心頭一動,強壓著怒火,小心翼翼地解下紙卷。
展開一看,果然是林初夏那熟悉的娟秀字跡。
他快速掃過內容,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眼神也變得銳利如刀。
有人在新兵連里針對小夏!
而且動作這么快!崔司務長?后勤口的人?他立刻聯想到了昨天林初夏領物資時的刁難。
這絕不是偶然事件!怒意在胸中翻騰。
他必須查清楚,是誰在背后搞鬼,是誰把“特招”的身份宣揚出去,引來了這些惡意的目光和刁難!
他立刻坐到桌前,也撕下一小條紙,飛快地寫了幾行字:
小夏:
信已收到,務必小心!物資和食堂之事我會立刻著手調查。
崔此人我會重點留意。
照顧好自己,訓練量力而行,安全第一!
蛇已回,勿念。
江見野
他將紙條同樣卷好,仔細地綁回小栗子的脖子上,語氣嚴肅地叮囑:“把這個悄悄地,送回小夏那里!記住,不能被任何人發現!送完立刻回來!不許再亂跑!”
小栗子感受到任務的嚴肅性,也收起了嬉鬧,認真地點了點小腦袋,然后滋溜一下竄上窗戶,蛇尾一卷打開窗戶,再次潛行而去。
江見野沒再耽擱,他整理了一下軍容,將林初夏的紙條小心收進軍裝內袋,眼神冰冷而凝重。
他必須立刻去向趙參謀長匯報!這股針對林初夏的暗流,必須扼殺在萌芽狀態!
江見野走出趙振國參謀長的辦公室,后背的軍裝已被冷汗微微浸濕。
不是因為任務艱巨,而是因為趙參謀長最后那句話透露出的信息——他爺爺江老爺子來電話了,而且語氣透著不尋常的凝重。
他快步走向通訊室,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線路接通,爺爺蒼老卻依舊剛硬的聲音傳來,開門見山:“見野,最近低調些,尾巴夾緊點!”
江見野心中一凜:“爺爺,出什么事了?”
“G委會那幫龜孫子,不知抽什么風,開始暗中調查咱們家了!”江老爺子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
“查的重點,是咱們家和你那個……生母郁美玲,還有郁家的關系!”
郁美玲?這個幾乎被江見野遺忘在歲月塵埃里的名字,像回旋鏢,猝不及防地扎進他心里。
他對郁美玲這個生母快20年的不聞不問是怨的,但同樣也明白造成如今這一切的源頭是父親江長征!
既然不喜歡他的母親為何還要娶?娶了又不聞不問,任他們母子兩人自生自滅。
而郁美玲...呵呵...將自己的不幸全部發泄在尚還年幼的他身上。
卻在離婚后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他,從此再也沒問過他一句是否吃飽,是否穿暖。
他一直以為郁美玲用金錢買斷了他們之間的母子情呢。
“他們想干什么?”江見野的聲音冷了下來。
“還能干什么?翻舊賬!郁老頭1966年就被打倒了,死在農場都五年了!現在翻出來,無非是想給咱們家潑臟水,扣上個‘資本家殘余’、‘海外關系不清’的帽子!”
江老爺子語氣沉重:“目前我這把老骨頭還頂得住,功勛章也不是擺設。但你那邊要小心,我懷疑……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江見野握著話筒的手指微微收緊,爺爺的直覺和他不謀而合。
郁美玲消失了那么久,郁家早就已經垮了,為何會現在才來查江家?
為何郁美玲會突然出現在二道溝大隊?這絕不僅僅是家庭成分問題,背后必然牽扯到更深的陰謀。
這些人想從江家這里得到什么?他猜測很可能是和郁家有關的東西。
“我知道了,爺爺。您也保重身體。”
江見野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溫和平靜,但眼底卻是一片寒潭。
掛斷電話,他站在通訊室狹小的窗口前,望著外面操練的士兵,臉上習慣性地掛起那副溫文爾雅的淺笑,只是這笑意絲毫未達眼底,反而透著一股森然的冷意。
直覺告訴他,那些暗流,已經開始洶涌。
——————
林初夏接到黑妹的消息,那個炊事兵偷偷往新兵連后面的圍墻石磚里塞了一張字條。
林初夏捏著那張從圍墻石磚里摸出的字條,指尖能感受到粗糙草紙邊緣的毛刺。
“框里的白菜心爛了,菜刀銹了要磨快嗎?”
她的指尖在‘白菜心’三個字上頓了頓:“白菜心?爛了?是針對我的計劃失敗了嗎?”
“菜刀銹了...要磨快.....還是疑問句......”
黑妹愉快的甩著尾巴說:“夏夏以前不是經常磨刀切肉嗎?”
林初夏靈光一閃,黑妹果然是條聰明的蛇!
“黑妹你越來越聰明啦!菜刀銹了應該指他的行動受到了阻礙,要磨快就是在問是不是要動手殺我的意思了~”
坐以待斃?等著特務部署周全再對她亮出磨快的“菜刀”?
不!
從林峰那個陰險毒辣的特務身上,她早已悟出了一個真理——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林初夏現在已經隱隱懷疑,這些看似沒什么關系的事情,似乎都隱隱指向古墓事件。
現在的她已經被針對和報復了,恐怕就算當時選擇去考古學院,或者坐在辦公室里,這些暗處的特務們依舊會想盡辦法對她下手!
尤其是在這孤立無援的新兵連,指望江見野那邊遠水救不了近火,再猶豫下去,她這條小命怕是要真涼透了!
直接讓黑妹咬死?林初夏立刻搖頭否決。
毒蛇咬痕太明顯,保衛部就算查不出是她指使,但趙參謀長和曲司令那兩個老狐貍,絕對會把懷疑的目光第一個釘在她這個“蛇語者”身上!風險太大。
讓黑妹把毒下在他喝水的茶缸子中?也不行。
一個兵莫名其妙被毒死,整個新兵連都得翻天,保衛部掘地三尺的調查,難保不會牽連出她來。
怎么辦?林初夏的腦子飛速運轉,篩選著致命選項。
她需要一個意外,一個看起來合情合理、與任何人無關的意外……
“有了!”
林初夏兩眼冒光,嘴角勾起一絲毫無溫度的弧度,看向黑妹說:“黑妹,還記得我們在夾屁股溝古墓附近,那只差點咬了趙教授的小可愛嗎?”
黑妹小眼珠子一轉說道:“記得!那蜘蛛鉆進帳篷里差點掉趙教授腦袋上!”
林初夏狂點頭說:“對!就是那個全身漆黑肚子上有紅色斑點的蜘蛛!當時趙教授說那叫‘黑寡婦’!人要是被它咬了...呵呵...”
“輕則高燒抽搐痛不欲生,重則一命嗚呼!”
她壓低聲音說:“你有沒有在柴火垛、墻縫里或者向陽的樹洞石縫里見過?”
黑妹激動的用尾巴卷住林初夏的手指:“見過!我和小栗子在來你這里時見過那種蜘蛛!就藏在石頭縫里!”
她湊近黑妹,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惡魔的低語:“黑妹,幫個忙。去抓一只活的‘黑寡婦’,要精神頭足的。”
“然后,找個夜深人靜的好時候……把它悄悄放進炊事班‘好同志’的被窩里。記住,要等他睡熟后再放!。”
黑妹一聽,興奮得尾巴尖都在顫抖,三角腦袋高高昂起:
“嘶嘶嘶!明白!保證完成任務!讓那壞蛋嘗嘗‘紅點點的溫柔’!”
它咻地一下從林初夏手腕滑下,無聲無息地融入墻角的陰影,消失不見。
“嘖,真是世事難料。”
她低聲自語,將那字條一點點撕成無法辨認的碎片,收入空間。
“萬萬沒想到,我林初夏在新兵連學到的第一課,不是打靶也不是隊列……而是指揮一條毒蛇,去給想殺我的人……送毒蜘蛛當晚安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