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習慣了他帶來的安全感,習慣了他洞悉一切的眼神,習慣了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冷冽皂角的味道。
習慣了他無聲的陪伴,習慣了他看似隨性卻總能切中要害的分析,習慣了他偶爾流露出與她心意相通的默契眼神。
這默契,并非刻意為之,而是在一次次并肩面對危機、一次次無聲交流、一次次思維碰撞中,悄然滋生,根植于心。
像藤蔓纏繞著古樹,無聲無息,卻已難以剝離。
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想茍到高考回城,遠離一切麻煩。
可當麻煩真正降臨,當江見野闖進她的生活,帶來更大的“麻煩”時,她卻發現,自己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只想獨善其身。
她和他一起追查,一起冒險,在古墓的生死關頭,她想的不是退縮,而是如何與他一起活下去,完成任務。
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信紙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她不是為信中那沉重的“責任”或可能的“犧牲”而哭。
她是為自己后知后覺的心意而哭,為這份驟然斷裂的聯結而哭,為那個已悄然占據她心間一隅,此刻卻不知身在何方,安危難料的人而哭。
江見野。
這個名字,連同他那雙總是帶著一絲探究和不易察覺溫柔的狐貍眼,此刻無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心上。
那層被她刻意忽略,用“責任”、“任務”、“合作”來掩飾的情感,終于在這封離別信的催化下,破土而出,變得清晰而洶涌。
她慢慢地將信紙按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間殘留的屬于他的溫度。
窗外,知青點的院子里傳來趙紅艷催促孟曉晴去打熱水的聲音,還有鄒城和陳東壓低嗓門的交談。
這充滿煙火氣的日常聲響,此刻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遙遠而模糊。
世界仿佛驟然安靜下來,只剩下她劇烈的心跳聲,和那份剛剛看清,卻已分隔兩地的思念。
林初夏收拾好心情,將那枚還在閃爍的竊聽器隨手扔進了空間,這玩意兒她不會關,空間里最安全。
環顧四周,房間里纖塵不染。
江見野離開前,已將這方寸之地打掃得如同軍營內務般整潔利落。
但她需要找點事做,讓忙碌的雙手暫時驅散腦海中那個揮之不去的身影,哪怕只是徒勞地再擦拭一遍本就光潔的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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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見野與林初夏分別后,拖著昏迷不醒的林峰,在茫茫雪夜中悄然潛行至縣武裝部,找到了昔日的退役戰友。
通過最機密的渠道,他第一時間聯系上了頂頭上司趙振國參謀長。
軍區的反應迅疾如雷霆。一道密令即刻下達到縣武裝部:不惜一切代價,秘密護送江見野與林峰返回軍區駐地。
林峰被緊急送醫搶救。
低溫加上重傷昏迷,他發起了高燒。然而,等待他的并非病床的溫暖,而是冰冷無情的審判臺。
江見野則馬不停蹄,直奔軍區核心,向東沈軍區情報部參謀長趙振國和東沈軍區司令員曲長江兩位重量級首長,詳細匯報了抓捕“磷火”林峰的全過程。
當江見野的匯報觸及林初夏那近乎妖孽的分析能力、過目不忘的強悍記憶力,以及最為驚世駭俗的控蛇手段時,原本沉穩如山的兩位首長,臉上罕見地出現了同步的驚愕。
趙振國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審視著江見野。
曲長江則摸著下巴,濃眉緊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探究。
趙振國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帶著審視的壓力:“小江,你說的這些……尤其是控蛇,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他抿了口茶,目光如炬。
“你確定沒有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比如……某種強烈的個人意愿?”
曲長江雖未言語,但那凝重的表情也表達了同樣的疑慮。
他們身居高位,見過奇人異事,但如此能力,實在超出常理。
“報告首長!”江見野站得筆直,眼神坦蕩而堅定。
“我以這身軍裝和所有榮譽擔保!所述一切,皆為親眼所見,絕無半分夸大!林初夏同志在整個事件中,起到了無可替代的關鍵作用!若非她的能力和果決,不僅林峰可能逃脫,古墓文物也將面臨巨大風險,甚至……我本人也可能無法生還!”
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兩位首長交換了一個眼神,多年的默契讓他們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慎重與信任。
趙振國放下茶杯,曲長江也緩緩點頭。
他們可以懷疑離奇的能力,但他們絕對信任自己麾下這位最優秀的年輕干部的信譽和判斷力。
更何況,整個事件鏈條的邏輯,確實因林初夏的存在而得以完整串聯。
江見野趁熱打鐵,沉聲道:“首長!當務之急,是保護古墓!我們無法確定林峰的上家是否已知曉入口位置。若他們知曉,必定會再次派人破壞、盜掘!我懇請立即派遣部隊,秘密進駐二道溝大隊,封鎖夾屁股溝區域!”
趙振國聞言,嘴角忽然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弧度,他慢悠悠地拿起茶杯蓋子,輕輕刮著杯沿,發出細微的脆響。
那眼神斜睨著江見野,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語氣不咸不淡:“臭小子,跟老子這兒耍心眼子呢?保護古墓是正事,你肚子里那點彎彎繞繞,以為我看不出來?”
江見野在老領導面前瞬間破功,所有心思無所遁形。
他立刻挺胸立正,聲音洪亮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報告首長!我錯了!我……我還想申請保護林初夏同志的安全!林峰雖落網,但其背后勢力龐大,殘余分子或上線極有可能對她進行報復!另外,”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我正式提出申請,請求領導特批,將林初夏同志以‘特殊人才’身份特招入伍!她的能力,對國家、對部隊,絕對大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