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星辰屬于你 第三十二章 玉魂

蘇婉瑜的羊絨手套撫過墓碑上的玻璃戒指時，整座墓園的白菊突然同時轉向西方，花瓣上的晨露凝成與錄野峰瞳孔相同的琥珀色。第 31 章拼合成圓的碎玉在供臺上震顫，裂紋里滲出銀藍色液珠，在大理石臺面織成江浪紋路 —— 與三年前錄野峰帶她看的那片江完全重合，那天他說：“婉瑜，等我走了，就變作江浪，天天拍你的窗。” 顧明軒送來的白玫瑰突然失重漂浮，花莖上的刺全變成了微型的 “錄” 字。

“蘇小姐，這是錄先生遺囑里的東西。” 律師的公文包鎖扣突然自動彈開，露出個檀木盒子，鎖孔形狀與蘇婉瑜無名指的玻璃戒指完全吻合。她的指尖觸到盒蓋的剎那，整座墓園的松柏突然沙沙作響，針葉掉落的節奏拼出摩斯密碼 —— 是錄野峰教她的那句 “我愛你”，那年她在海外留學，他每天用這密碼發信息，說：“窮人的浪漫，跨國也能送達。” 盒子里墊著的灰色棉布，還留著他常用的那款廉價洗衣粉味道。

銀藍色的江浪突然漫過墓園臺階。蘇婉瑜抱著檀木盒沖向江邊時，腳下的青石板突然滲出氣泡，每個泡里都浮著個微型錄野峰：在工地搬磚的他，在圖書館替她占座的他，在化療室里對護士比耶的他。顧明軒的黑色賓利在江堤上閃著雙閃，車頂的白玫瑰正在綻放又凋零，循環速度與錄野峰生前的心率完全同步。當她的高跟鞋踩上碼頭的木板，三年前那艘破舊漁船突然從水底浮起，甲板上的紅繩正在編織新的網，網眼大小剛好能漏過碎玉。

漁船的船艙里飄著泡面香氣。蘇婉瑜打開檀木盒的瞬間，十二片碎玉突然自動懸浮，組成北斗七星的形狀，空缺處剛好能嵌入她項鏈上的那半片。盒底的羊皮紙寫著錄野峰的字跡：“婉瑜，碎玉會替我記得 —— 你煮泡面總放雙份調料。” 船艙角落的鐵盒里，三百六十五顆星星的灰燼正在重組，每顆星核里都嵌著根紅繩，長度與他們的姻緣線完全相同。當她的指尖觸到星核，整艘船突然震動，龍骨發出的嗡鳴與錄野峰的笑聲頻率一致。

顧明軒的賓利突然在江堤上自燃。蘇婉瑜站在船頭回望時，火焰中飄出無數張紙條，都是錄野峰寫給她卻沒寄出的信：“婉瑜，今天化療沒吐，獎勵自己想你十次”“婉瑜，顧少爺又來示威，我把他送的牛排喂了流浪貓”“婉瑜，醫生說我能撐到你生日，真好”。火焰熄滅后的灰燼里，躺著枚鉑金戒指，內側刻著 “替補” 二字，被錄野峰的筆跡劃掉，改成了 “摯友顧明軒贈”。

深夜的別墅突然響起敲門聲。蘇婉瑜透過貓眼看見片銀藍色江浪，開門的瞬間，浪頭突然化作人形，穿著錄野峰常穿的灰色夾克，左手纏著滲血的紗布 —— 與他第一次為救她受傷時的紗布完全相同。“婉瑜，我來兌現承諾了。” 浪形人開口時，嘴里噴出的泡沫里浮著碎玉，“你看，江浪真的能拍窗。” 他的手掌撫過她的臉頰，溫度與記憶中他掌心的溫度分毫不差，只是指尖會穿過她的皮膚，留下銀藍色痕跡。

梳妝臺的玻璃戒指突然發燙。蘇婉瑜從夢中驚醒時，發現無名指上的戒指正在變色，玻璃里浮現出錄野峰的 X 光片，腦瘤切除處的碎玉正在發光。床頭柜的手機突然自動亮起，屏保換成了新的合影：她站在江堤上，身邊的空位處飄著銀藍色江浪，浪尖組成他的輪廓。相冊 APP 自動彈出新照片，都是她不知道時候被拍下的：在廚房發呆的她，在墓園流淚的她，在漁船里撫摸碎玉的她，每張照片的角落都有個微型的 “錄” 字。

慈善晚宴的水晶燈突然折射出雙影。蘇婉瑜的晚禮服裙擺掃過舞池時，地面的倒影里，她身邊多了個穿灰色夾克的身影，舞步與她完全同步。顧明軒端來的香檳杯突然結冰，冰紋里嵌著錄野峰的字跡：“顧少爺，借你舞伴跳支舞，窮人的禮貌 —— 記著還。” 當音樂切換成《小星星》，舞池里的所有人影突然靜止，只有她和那個倒影在旋轉，他的玻璃戒指與她的碰出清脆響聲，像極了他們婚禮那天的鐘聲。

碎玉在首飾盒里發出蜂鳴的第七天，蘇婉瑜去了錄野峰的老家。土坯房的木門一推就開，墻上的結婚照正在褪色，她的影像漸漸淡去，只剩錄野峰的笑臉越來越清晰。炕頭的木箱里，她當年送他的舊毛衣正在自動編織，袖口處新織出的圖案，是她的側臉輪廓。當她的指尖觸到毛衣領口，整座房子突然被銀藍色江浪包裹，房梁上的紅繩正在垂下，末端系著枚新的玻璃戒指，內側刻著：“錄太太，補送的周年禮物。”

江浪退去后，土坯房的地基里露出個鐵盒。蘇婉瑜打開的瞬間，十二片碎玉突然飛射而出，在院子里拼出錄野峰的全息影像，他穿著病號服，手里舉著化療副作用掉光頭發的腦袋：“婉瑜，你看我這新發型，是不是特酷？” 影像的背景里，護士正在給他量血壓，監護儀的波紋與此刻蘇婉瑜的心跳完全同步。當影像消失，空中留下串銀藍色光點，組成他常畫的那個 “窮小子星系”，最亮的那顆突然炸裂，化作無數玻璃戒指，落在她的發間。

顧明軒在錄野峰忌日那天送來份文件。蘇婉瑜翻開的剎那，發現是錄氏科技的股權轉讓書，受讓方寫著 “江浪保護基金會”，簽名處是錄野峰的筆跡，旁邊用紅筆標注：“婉瑜，這樣江浪就能永遠陪著你了。” 文件袋里還藏著張紙條，是顧明軒的字跡：“他說，窮小子的公司，該養著他最愛的江。” 窗外的江面上，銀藍色浪頭正在跳躍，組成 “謝謝你” 三個字，浪尖的碎玉閃著光，像無數雙眼睛在眨。

蘇婉瑜的玻璃戒指在第七年碎裂。她把碎片撒進江里的瞬間，整座城市的霓虹燈突然變成銀藍色，在夜空拼出巨大的 “錄” 字。江面上浮起無數紅繩，每根都系著兩片碎玉，隨浪濤起伏的節奏，與她的呼吸形成完美共振。當她的指尖觸到江浪，突然聽見錄野峰的聲音從水底傳來：“婉瑜，我在這兒 —— 你看，窮人的永恒，比鉆石還長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