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酷吏,誰會威脅自己下屬呢?
當高育良出現那一刻,直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整個漢東官場的大小官員,幾乎都在關注著。
“育良書記有些魯莽了?!碧飮幻碱^輕皺,“這么多人在線,完全不顧形象了嗎?”
說罷,偷瞄沙瑞金。
而沙瑞金依舊穩如老狗,盯著屏幕,一言不發。
就像,80年代的孩子,每天晚上盯著黑白電視機中的《射雕英雄傳》一樣。
專注中藏著期待。
……
市委大樓外。
趙學安坐在車上,吐出煙圈,盯著手機,眼眉泛著淡淡的笑意。
他今天就要告訴程度,跟著自己不會吃苦,只會吃肉。
還有,今天程度的表現……很驚艷!
祁同偉看得見。
高育良看得見。
沙瑞金也看得見。
試想,哪一個大佬不想擁有許諸一樣的手下呢?
李達康除外!
……
兩大省委的對峙還在繼續。
“育良書記,你可別給我亂扣帽子,程度濫用職權是事實!”
“怎么?你想包庇他?”
李達康開始反擊。
不過他的反擊對于高育良來說,顯得有些小兒科。
“達康書記,別激動嘛?!?/p>
“我激動了嗎!”李達康提高聲音,“你要是想包庇程度就直接說,不用拐彎抹角!”
“包庇……”高育良笑了,“達康書記,聽你的口氣,在檢察院和紀委都未審理的情況下,已經給程度定罪了?!?/p>
“你說,這算濫用職權嗎?”
回旋鏢瞬間殺了回來。
這可是不作為官員學習班。
程度問題還沒定性,就被李達康拉過來教育,還要牽扯紀委。
現在看上去,誰在濫用職權?
至少,沒有經過檢察院和紀委的裁決前,程度所行之事沒有一點問題。
“育良書記……”李達康呼吸越來越重,“我是京州的市委書記,不是你!就因為程度,我京州兩億的工程黃了!我拉他過來檢討,難道還過分嗎?”
“別激動?!备哂家琅f沉穩,“我知道你是京州市委書記,也知道你兩個億的項目擱淺了,可這并不是程度的錯,身為一個警察,他只是履行自己的職責!”
“如果說,履行自己的職責也有錯,那么……咱們就都錯了?!?/p>
說罷,高育良的目光挪到程度身上。
程度立正!
然后敬禮,“高書記好!”
“好好好?!备哂键c點頭,“聽說,昨天你去抓間諜了?”
程度只是有點愣頭青,可不是傻,立刻明白了高育良的良苦用心。
“回高書記,就是抓間諜去了?!背潭纫槐菊?,“小本子,帶著相機,我檢查過相機,里面有不少照片,甚至有些照片離軍區不遠,于是……作為一名合格的警察,秉承著保衛國家的職責,我只能將其先行扣押!”
“胡扯,作為和田商會的會長,考察工程時,拍了一些照片有什么問題?”李達康急了。
“那作為一名警察,程度有問題嗎?”
高育良上前一步,凝視著李達康,“別忘了,當時督導組的徐葳蕤小姐也在場?!?/p>
“這事徐書記若計較起來,聯系國安部,再刨根究底下去……達康書記,你真想好了嗎?”
李達康徹底啞火。
要知道,這可不是辯論賽,而是直播。
沙瑞金還在看著呢。
高育良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讓程度的問題,上升到了另一個層面。
在這個層面上,饒是他李達康,也只是一只大點的螻蟻罷了,萬一被扣了帽子……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
果然,手機前的田國富在見到一幕后,暗道一聲不妙。
詭辯大師就是牛掰。
仔細琢磨一下,兩人間的對話,已經和對錯無關,而是立場的問題。
而高育良又站在制高點。
哪怕他辯論輸了,輸的也只是辯論罷了。
可李達康輸了,輸得就是半條命。
“沙書記,中午可能吃錯了東西,我先去趟衛生間,一會兒就過來?!?/p>
“去吧?!?/p>
等田國富出門,沙瑞金緩緩轉頭,沖著那道背影,微微瞇眼。
來到了衛生間,田國富立馬又拿出另一個手機,給李達康秘書小金發了一條信息。
收到信息后,小金立刻跑到李達康身邊,耳語了兩句。
李達康臉色很難看。
然后開始不停深呼吸。
一下,兩下,三下……直到第九下深呼吸結束,才平復下心情。
“育良書記,你說的對,我仔細想了想,這事不能全怪程度?!?/p>
“只是,他的手段過于暴躁,不好?!?/p>
“如今和田商會兩個億的項目黃了,我是真難受啊,兩個億啊。”
“望育良書記理解?!?/p>
李達康擠出一抹笑。
只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見狀,高育良也笑了。
不過是勝利者的笑容。
“那程度我能帶走了嗎?”
“當然可以?!崩钸_康咬著后槽牙,感覺有點眩暈。
也就在這時,直播中斷。
……
“就這沒了?”
沙瑞金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將手機還給了田國富。
“沒了,影響太壞了。”田國富意味深長道:“育良書記太沖動了,萬一這場直播被ZY看到,難免會多想。”
“也對。”
沙瑞金點點頭,“的確影響不好,以后……像這種小聰明的直播,就不要再搞了。”
田國富一愣,連忙賠笑,“這事也不能完全怪育良書記,達康書記也有問題,沒事搞什么直播,亂彈琴。”
沙瑞金不語。
……
另一頭,從培訓班出來,程度一直跟在高育良身后,有很多問題想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要知道,他這個級別能碰見高育良已經是燒高香了。
更不要說,讓高育良親自出面,把他從李達康手上給撈回來。
太感動了。
“程度。”
到了市委大樓下,高育良停下腳步,轉過頭。
“我在,高書記!”
程度腰板筆直。
“我問你,扣押和田商會會長,還有抓律師團的事,是你一個人干的嗎?”
“是?!?/p>
“胡扯!”高育良眉頭輕皺,“在我面前還不老實?”
“真……真是我一個人干的。”
“和趙學安無關?”
“無關?!背潭鹊拖骂^,呼吸開始急促。
“有意思……”高育良推了推眼鏡,開始重新審視程度。
程度更加心虛。
他就搞不明白了,為什么所有人都希望他攀咬趙學安?
那可是他的兄弟啊。
犯天條了嗎?
就算犯天條,也不能讓自己出賣兄弟??!
“程度,我要沒記錯,你只是光明區分局的局長,沒有兼任書記?!?/p>
“是的?!背潭刃÷暤?。
“關于你兼任光明區分局書記的報告,我已經收到了,好好干?!?/p>
程度猛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