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彰顯ZY督導組的神秘,侯亮平讓兩個同僚先走,他獨自一人來到了停車場,找到了趙學安。
兩人見面,先是擁抱。
“亮平哥,你可是督導組,漢東方面都沒人接機嗎?太不把你放眼里了。”
“是我不讓他們接。”侯亮平歪嘴道:“我來漢東,是給他們上課,不是搞什么人情世故,先確定腔調,讓他們有壓迫感!”
“亮平哥,你想得真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侯亮平拍了拍趙學安肩膀,“記好,任何時候,都別相信其他人,他們接近你,無一例外,都有目的,就像接機一事……你們紀檢委田國富書記說要過來,可被我一口拒絕,不為別的,就是讓他知難而退,別和我套近乎,不吃那套。”
“那田書記不會生氣嗎?”
“生氣又怎么樣?”侯亮平不屑道:“你不會以為我怕這老登吧?”
“對對對,亮平哥,你代表的可是ZY,那老登算個屁。”
說罷,就把侯亮平請進車。
按照道理,侯亮平得坐后排,畢竟他代表的是ZY。
但侯亮平拒絕了,他選擇坐副駕駛,上了車后,還從背包里拿出兩瓶水。
一瓶可樂,一瓶普通礦泉水。
猶豫了下,他把可樂遞給趙學安,“來,喝水。”
趙學安一愣,“你是督導組組長,當然是你喝可樂。”
“咱們間不用見外。”侯亮平呵呵一笑,“學安,等你以后去了京城,咱們一定是最佳拍檔。”
“京城……”趙學安輕聲呢喃,“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別擔心。”侯亮平安慰道:“我做你的軍師,這個過程會很快。”
“真的嗎?”
“當然,我是過來人。”侯亮平舒了一口氣,“對了,先別去檢察院。”
“那去哪?”
“侯家村。”侯亮平緩緩道:“學安,我兩年多沒回家了。”
“兩年?”
“嗯。”侯亮平點點頭,“人嘛,擁有的越多,付出的也會越多……不過你放心,等你進了徐家,我會想辦法幫你避開這些問題。”
“為什么?”
“因為我吃過的苦,不想讓你再吃一遍。”
侯亮平側過頭,緩緩看向少年,眼神中帶著欣賞,藏著愧疚,“學安,你和他有五分像。”
“誰?”
“故人。”侯亮平輕聲道:“一個讓我夜不能寐的故人。”
“亮平哥,你說的不是自己吧?”
“不全是。”侯亮平搖搖頭,“咱們是神似,你和他形似。”
“他也像我這么帥?”
“嗯。”侯亮平點點頭,“他很帥,帥到讓我嫉妒,讓我內疚……學安,你一定要好好的。”
說這話時,侯亮平的語氣,明顯有幾分不正常。
趙學安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真肉麻。
兩個小時后,奧迪A6行駛到了一條鄉村小路,路有些顛簸,但侯亮平不在意。
這是生他養他的地方,每一條小道,都承載著過往。
車窗打開。
寒風嗖嗖。
侯亮平目視著窗外,神色醇和,緩緩哼了起來……
“我曾經豪情萬丈……”
歌聲多少帶下一絲凄楚。
趙學安有點愣神,好半天后問道:“亮平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做一個游子。”趙學安輕聲道:“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戀家的人,京城那么遠,又不能經常回來,一定很熬人吧?”
“熬人就熬人吧。”侯亮平緊了緊羽絨服,神色淡然,“路是自己選的,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說著話,不知不覺間,奧迪來到了三層小樓前。
侯亮平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在他記憶中,自家什么時候蓋了三層小樓?
還蓋的那么大!
就連地基好像也比其他人家大了不少。
家里發財了?
就在詫異萬分時,兩位五十來歲的中老年人,打開了門。
見到侯亮平,兩人都很激動。
“老侯,亮平回來了。”
“不著家的東西,還知道回來,還知道他有個家,不容易呢。”
“難得回來,你少說兩句。”
“曉得。”
沒錯,這兩人正是侯亮平父母,別看兩人都五十多歲,可保養的不錯,精神頭十足。
尤其是侯父,大冬天的穿皮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大老板。
“亮平哥,叔叔阿姨挺有錢的啊?衣服都這么時髦。”
“我一個月只給他們一千。”
“一千?”
趙學安咧嘴一笑,完全不信,就那老頭身上的皮草,估計都不止一千。
看來侯亮平這些年沒少**啊。
和父母寒暄幾句,侯亮平領著趙學安走進家門。
家里雖然還沒裝修,可家電之類,一樣不少。
“爸,媽,房子什么時候蓋的?”侯亮平終于問出心中疑惑。
畢竟,在他記憶里,自己就是普通家庭,后來他去了京城,父母還要了個二胎,日子很是清貧。
正因為如此,侯亮平一直以來,都對父母心懷愧疚。
認為自己沒有盡到孝道。
愧疚也沒辦法。
當他成為鐘正國的女婿那一刻起,很多事都不是他能做主。
就連每個月一千塊錢,都是他在牙縫省出來的。
別誤會,鐘小艾并沒虐待他。
總得來說,鐘小艾是個知性且聰慧的女子,只是侯亮平自己心高氣傲,非要承擔家里所有開銷,然后……能給父母的錢,就少之又少。
可沒想到,兩年沒見,家里已經大變樣,父母未見老,好像還滋潤了起來。
真是奇怪呢。
“亮平啊,家里是指望不上你,還好,你有個好學長。”
“就前兩年,你去了京城沒幾天,你妹妹在學校被人霸凌,頭發都被人剪光了,于是我就去學校鬧。”
“鬧著鬧著,就被祁廳長知道了。”
“他是個好人,知道你是我兒子后,二話沒說,給你妹妹出氣,霸凌你妹妹那幾個孩子的家長,全被他抓了!”
“不僅如此,知道我沒工作后,還給我安排了在一家大型企業當安保隊長。”
“月薪12000!”
“這房子看見沒,200平的地基等了五年沒等下來,后來祁廳長出面,200平變成300平!”
“對了,你媽之前不是老是氣喘嘛,后來祁廳長把她送去醫院,請了專家,一年多都沒再發作過了。”
“亮平啊,我覺得,你這次回來,應該帶著煙酒,去你學長家看看。”
“他不僅是好人,還是咱們的恩人吶……”
侯父絮絮叨叨,言語中,滿是對祁同偉的贊許和感激。
畢竟,對于他來說,這個祁廳長可比自己家兒子靠譜多了。
可侯亮平臉色越發凝重。
好半天后,咬著牙道:“爸,這些事,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早點告訴你有用嗎?”侯父反問,“你在京城待了十年,加上這次,總共回來七回!”
“七回啊!”
“說句不好聽的,就這兩年時間,祁廳長來咱們家都不止七回了!”
侯亮平唇角顫抖。
又半天后,咬著牙道:“就算我不回來,那平時打電話為什么不說呢?還是說,在你們眼里,我都不如祁同偉?”
“打電話……”侯父搖搖頭,“哪次打電話,你不是說忙,然后匆匆掛掉?”
“亮平,我知道你在京城不容易,我們也不想讓你操心,能不說的事,就不說了。”
“不過你放心,有你學長在,日子是越來越好呢。”
“現在村里的人,誰不羨慕你爸媽,就連鎮長見到咱,都要客客氣氣……”
侯父句句誅心。
攪得侯亮平心里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