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
新街口購物廣場前行人匆匆。
巨大的LED購物燈牌下,趙學安任由嚴丹丹牽著手腕。
神色不悲不喜。
“丹丹,你很缺錢?”
“不。”嚴丹丹搖搖頭,“我很好養活的,真的……”
“夠了!”
趙學安抽回手,點了一支煙,目視著楚楚可憐的女孩,平靜道,“丹丹,你還很年輕,有很長的路要走,為什么這么極端?”
“極端嗎?”嚴丹丹苦澀搖頭,“學安哥,我的家庭情況你知道,酗酒爸,吃藥得媽,找了一個男朋友,還是人渣。”
“我害怕。”
“學安哥,我只要一個肩膀,給我遮風擋雨,我不求名分的。”
“好不好?”
嚴丹丹咬了咬唇,破碎感更濃。
然后,踮起了腳。
趙學安后退一步,留出距離,“別玩了,送你回家吧。”
奧迪車在夜間疾馳。
坐在副駕駛,嚴丹丹小聲道:“對不起。”
“沒關系。”
趙學安目視著漆黑的夜。
……
晚上十點。
送嚴丹丹回家后,趙學安去而復返,再次來到了新街口,并去了花店,取回了預訂好的紅玫瑰。
徐葳蕤拿到這支玫瑰,笑了笑,“很漂亮,可為什么只有一支?”
“獨一無二。”
“就像剛才那個女生?”
“她……”趙學安搖搖頭,“一粟野草,妄想翻身,殊不知天高地厚。”
“她那么好看,你就一點不動心?”
“沒有!”趙學安凝視著徐葳蕤,極為認真,“我的眼中只有晚霞!”
徐葳蕤呼吸變重。
夜里的京州沒什么好玩,但也得看什么人。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吹風都不無聊。
相反,若是和反感的人在一起,哪怕去了迪士尼,中途也得翻臉吵架。
總而言之,情緒價值很重要。
恰恰這是趙學安最擅長的。
這一晚,他帶著徐葳蕤去了夜秦淮,看了花燈,吃了小吃,還聽了評書。
那朵玫瑰,一直都被握在手心。
直到凌晨兩點,徐葳蕤困得不行了,趙學安才將她送回到招待所。
“明天一起去看薰衣草。”
“你不上班?”
“請假唄。”趙學安不羈道:“想上班就有上不完的班,而你……半年才來一次京州,孰輕孰重,我能分清。”
“嗯。”
今晚的徐葳蕤很開心,握著玫瑰入眠時,夢都是甜的。
而趙學安呢?
他回到了家后,沖了一個冷水澡,取下身上的監聽器,又拿出了自己小本子。
寫了個名字。
嚴丹丹!
然后,又用紅筆,在名字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叉。
再之后,定了一個七點的鬧鐘,進入了夢鄉。
……
翌日。
吵醒趙學安的不是鬧鐘,而是電話。
誰的電話?
常成虎。
“趙隊,趙隊,醒醒!”
“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或許因為太過著急,常成虎都有點語無倫次,“那個,額……我表哥,不對,程局長被人帶走了。”
“誰特么這么大膽?敢帶走我兄弟?”趙學安并沒有亂了分寸,相反還很平靜。
“京州紀委!”常成虎慌張道:“趙隊,我知道你有本事,快想想辦法。”
“知道了。”趙學安夾著手機,開始穿衣服。
“常成虎,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別急。”
“程局長是我兄弟,我肯定不會讓他有事,我這就去找我叔。”
“不對,是去找高書記。”
“放心,最遲兩天,肯定把程局長撈回來。”
聞言,常成虎稍稍寬心。
后一想,又不對。
“趙隊長,你還沒問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趙學安平靜道:“錢財來路不明,對嗎?”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電話掛斷,趙學安微微瞇眼。
“陳海,漢東三杰,就這點手段?”
“還真是高看他了。”
再之后,趙學安又換了一身新衣服,重新買了一支玫瑰來到了招待所。
今日行程,領著徐葳蕤賞花。
不對,是賞草。
也在為明日做鋪墊。
……
兵分兩頭。
另一邊的程度就沒那么幸運了。
被京州紀委帶走之后,直接關到了小黑屋。
一關就是四個小時。
這是紀委常用手段,這四個小時屬于思考期,主要目的就是讓被關押的人,思考一下……是坦白從寬還是抗拒從嚴。
算是心理戰術。
程度呢?
他來到小黑屋,用力伸了一個懶腰,然后開始補覺。
他知道,硬仗在后面,必須養足精神去應對。
一睡就是四小時。
這讓監控前的李達康,嗅到一絲危險。
他看向陳海,不悅道:“你不是說,程度一進紀委小黑屋,肯定會嚇尿褲子嗎?”
“我看他不僅沒嚇尿褲子,還睡得很香。”
“你沒搞錯吧?”
“不會錯。”陳海搖搖頭,“我查過了,那100萬來路不明,說白了,就是黑錢。”
“來路不明就是黑錢?也許是借的呢?別忘了,現在的趙學安也是個土財主。”
“我知道他是土財主。”陳海瞇著眼睛道:“不過他的賬戶在反貪局的監視中,這錢……肯定不是他的。”
“而且,我也排除了程度所有的親戚和朋友,甚至排除了高小琴,沒人會借給他這么多錢。”
李達康微微皺眉。
不知怎么的,感覺和陳海合作,他就很慌。
哪怕證據確鑿,他也懷疑陳海被趙學安下套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
“你們反貪局和紀委的事,我不好參與。”
“什么意思?”陳海不開心了,“李書記,你在懷疑我的專業?”
“沒有,絕對沒有。”李達康擺擺手,“主要我最近太忙了,要不這樣,我讓張樹立過來,和你一起審問程度。”
已經被趙學安陰了幾次的李達康,莫名有了一層陰影。
戰局不明前,他還是選擇觀望。
陳海也沒有勉強。
只是小聲提醒道:“明天,我父親會陪著沙書記一起,去林城調研,李書記……你明白我在說什么嗎?”
“明白,明白。”李達康點點頭,似笑非笑,“陳老德高望重,又是沙書記恩人,我怎么會不明白呢!”
“明白就好!李書記,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該出力時,還是希望你不要藏著掖著,更別有所保留。”
“別忘了,這二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了解,了解。”李達康拍了拍陳海肩膀,“漢東三杰,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一會兒我就叫張樹立過來,配合你的工作。”
“哦,對了,最近田書記也挺清閑,他也是自己人,也應該出力,把他叫著。”
“人多力量大。”
說罷,微笑著離開。
出了監控室,李達康先給張樹立打了個電話,后又把秘書小金叫了過來。
“小金,安排一下行程。”
“去哪?李書記!”
“那都行,就是不能待在京州,兩天之內,絕不能回來。”
“可陳海局長……”
“你耳朵聾了?”
“是是是,我這就去安排行程。”
等小金離開后,李達康搖搖頭。
“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