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在會議尾聲突然發言,除了讓李達康感動外,也讓另外五人吃驚。
畢竟,早晨的時候,鐘正國開過一個小會,當時的高育良也在。
會議內容,就是整頓官風,言語中,矛頭直指李達康。
正因為如此,田國富和唐政才敢有恃無恐,對著李達康開火。
說白了,算是鐘正國默許的。
如今高育良突然跳出來什么意思?
和鐘正國唱反調嗎?
田國富斟酌了一下,緩緩開口,“育良書記,這么說,你能斷定達康書記沒問題?”
矛頭調轉,對準高育良。
高育良可不是吃素。
“田書記,政法的規則中,就沒有自證清白一說。”
“如果你有證據,就拿出了,我自然會信服,如今什么證據都沒有,只是一個勁猜測,又能說明什么?”
高育良一如既往的穩。
李達康長松一口氣,感嘆一聲,還是老對手給力呀!
下次捅刀子時,必須輕一點。
“好好好,沒證據的事我不說,那我請問育良書記,李佳佳是達康書記的女兒,這沒問題吧?”
“沒有。”
“那好,李佳佳走了后門進檔案局,這也沒問題吧?”
“沒有。”
“那就沒問題了。”田國富繼續開足火力,“李佳佳丟失城市規劃圖的動機且不談,可不正當競爭體制內崗位是不爭事實,育良書記,還要為達康書記辯解嗎?”
“田書記,你又本末倒置了。”高育良推了推眼鏡,保持平靜,“李佳佳是李佳佳,達康書記是達康書記,為什么要混為一談呢?”
“可李佳佳是達康書記的女兒!”
“所以呢?”高育良開啟詭辯究極形態,“從建國到改革開放,咱們國家就沒有株連一說,最多也就影響到政審!你這倒好,女兒事還沒搞明白,直接開始株連父親!怎么?田書記,你是想和國家政策唱反調嗎?”
瞬間,高育良來到了國家的高度,俯視著田國富。
這辯論功夫,饒是沙瑞金都咽了咽口水,感嘆一聲,老家伙牛逼。
再看田國富……啞口無言。
他再牛逼,也不敢說和國家政策唱反調,除非不要烏紗帽了。
見田國富撐不住,唐政開口。
“高書記,按照你的說辭,若沒有達康書記這層關系,李佳佳也能入職檔案局?”
“證據。”高育良一如既往的平靜,“唐局長,你也是干政法的,沒證據的事,也能信口開河?這就是檢察院辦案態度?全憑猜測?”
這一下,老季臉紅了。
他不解李達康都這逼樣了,高育良為何還要拉他,難道是真愛?
不應該呀!
他們不是對手和冤家嗎?
“高書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了解下。”唐政再次開口,“根據達康書記秘書小金的口供,在一個月前,李佳佳和王大陸都去找過李達康,并單獨在一起待了很久,事后……達康書記還讓小金不要把此事記錄在工作中。”
唐政看向李達康,“達康書記,這事沒冤枉你吧?”
“然后呢?”怕李達康拖后腿,高育良再次頂了出來,“唐局長,你也說了,這是秘書小金的口供!我不是很理解,作為秘書,小金為何要反咬達康書記?他的話,又有幾分可信?不要聽信片面之詞呀!”
看吧,高育良一出馬,瞬間以一敵二,再次將李達康從絕望邊緣拉了回來。
具體的說,之前的李達康不停自證清白,掉進了套里。
可這種套路,對高育良沒用。
相反,高育良用自己的思維,牽著對手走,潛移默化間,占據了主動權。
眼見田國富和唐政不是對手,一直沉默了秦毅說話了。
“咳咳,關于達康書記的問題,這時討論,為時尚早。”
“我覺得,咱們還是把重心放在李佳佳身上,等一切水落石出后,我相信達康書記會給我一個解釋,給省委一個解釋,也給鐘書記一個解釋。”
“到時候達康書記若還說不清,含糊其辭,恐怕鐘書記也不答應。”
“至于找證據的事,老季,田書記,唐局長,你們三位多操點心,鐘書記在盯著。”
秦毅一口一個鐘書記,意欲很明顯,就是想用鐘正國的能量,繼續施加壓力。
高育良不好再說什么,不過……沙瑞金的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幽光。
會議來到這,算是差不多了。
秦毅看向沙瑞金,“沙書記,還有什么指示,或者補充嗎?”
從頭到尾都在打醬油的沙瑞金微微一笑,然后選擇繼續打醬油,結束了會議。
天已經完全黑了。
李達康的后背也濕透了,等人差不多都離開后,他偷摸找到高育良。
“育良書記,今天謝謝你,若不是你仗義執言,今天這一劫,我恐怕過不去。”
“說笑了。”高育良笑了笑,“達康書記,我是幫里不幫親,不過……今天過去了,明天呢?你想好了嗎?”
這話很明了。
李達康只是暫時安全了,等到田國富等人再次發力,他還能安全嗎?
顯然不可能。
李達康小腦瓜一轉,立刻有了對策。
“育良書記,既然田國富咬著咱們不放,秦毅又在拉偏架,退無可退,那咱們就打。”
“咱們二人聯手,未必會輸!”
高育良一愣,完全不可思議。
一口一個“咱們”?人怎么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是人話嗎?
“達康書記,你為什么要恩將仇報?這個時候了,還要拉我下水?”
高育良后悔了。
早知李達康能這不要臉,今天就不該拉他。
李達康尬笑。
“育良書記,咱們一路走來,歷經了多少風雨,又經過了多少磨難。”
“說實話,我早就把你當自己人了。”
“難道你不是嗎?”
李達康凝視著高育良,就像在抓著政治生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高育良搖頭輕嘆。
“達康書記,你自己的處境應該明白,目前來說,只有田國富和唐政下場,然而……你已無法招架。”
“若秦毅,沙書記,鐘書記,這三位同時發力的話,就咱倆真能頂得住嗎?”
“今天我能給你說話,已經冒著很大的風險,說不定都被記恨上了。”
“接下來,達康書記,你只能靠自己了。”
高育良能幫李達康一時,幫不了他一世。
最關鍵,李達康的處境太被動了,李佳佳就像一顆隨時會爆的雷,且威力十足,高育良若再不撤,這顆雷遲早也會傷到他。
“育良書記,我真的沒機會了嗎?”李達康眼神又一次黯淡下去。
高育良推了眼鏡,斟酌片刻,“要不,試著聯系一下學安?或許,他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