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
透過監(jiān)控,李維民關(guān)注著貨車的一舉一動,嘴角帶下似有似無的笑容。
考慮了一會兒,他又撥打了兩個電話。
半個小時后,嶺南省政法委書記汪朝月,以及嶺南省公安廳長王志雄……二人同時來到了指揮室。
“兩位領(lǐng)導(dǎo),這個時候打擾你們了,實在抱歉,不過事關(guān)重大,還是希望二位能坐鎮(zhèn)指揮。”
面對領(lǐng)導(dǎo),李維民唯唯諾諾。
并且希望自己這一刻的努力,會得到表揚和嘉獎。
試想,凌晨十二點半還在工作的緝毒局局長又有幾個?
如果功勞不被看到,那就太委屈了。
“凌晨十二點半……”汪朝月看了一眼手表,平靜地點點頭,“這群毒販還真是不知道消停。”
“就是。”李維民附和道:“汪書記放心,過了今夜,咱們嶺南就再沒塔寨。”
“這么自信?”
“都在掌握中。”李維民伸出右手,做了個握拳的動作,“我已經(jīng)做了萬全準(zhǔn)備,只要等貨車到了碼頭,所有證據(jù)鏈便全部齊全了。”
“不會有意外吧?”
“絕對不會。”李維民走到監(jiān)控跟前,指著貨車后面的私家車,得意道:“這些車都是在給這輛貨車保駕護航……試想一下,如果貨車?yán)锊皇荄品,它憑什么讓這么多車輛跟著?凌晨十二點半了,村民們也得睡覺的。”
汪朝月思考片刻,看向了王志雄,“王廳,你覺得呢?”
“我覺得也沒問題,至少……我相信李維民局長。”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么,把宣傳部的領(lǐng)導(dǎo)們,全部叫過來吧。”
“汪書記,你是想……”李維民激動萬分,眼眶都紅了。
“有過得罰,有功得賞,破了這么大的案子,怎么能缺媒體的宣傳呢。”汪朝月沉聲道:“你們也知道,這次的破冰行動,連ZY都在實時關(guān)注著,既然如此……你們的表現(xiàn)不該被埋沒。”
“謝謝汪書記。”李維民鞠躬表忠心。
這一刻,他甚至都聯(lián)想到記者會時的發(fā)言詞了。
太開森了。
“對了。”汪朝月似乎想起什么,“那個祁同偉呢?你們是聯(lián)合辦案,可不能把他落下,免得以后被說閑話。”
李維民一愣,似乎有些不太開心,“汪書記,嶺南警方到手的功勞,為什么還得分給祁同偉?再說了,都凌晨十二點半了,他早就該呼呼大睡了。”
“李局說得對。”王志雄接過話茬,“汪書記,不是我小心眼,只是那個祁同偉實在太目中無人了。說是聯(lián)合辦案,可他有肉吃時,從沒想過我們。禮尚往來,咱們這次也不用通知他,大家扯平了。”
“好嗎?”汪朝月微微蹙眉。
“沒什么不好的。”李維民又道:“汪書記,說句不好聽的,表面上是聯(lián)合執(zhí)法破案,可實際上就是紅藍競賽,祁同偉已經(jīng)贏了一局,咱們這局可不能再輸。”
都是千年的狐貍,就算道行淺一點,該看清的形式也都看清了。
祁同偉揪出了塔寨的保護傘,那么……嶺南警方只能抓到塔寨販D的罪證,才算打平。
此次行動,李維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大包大攬,一點好處都不給祁同偉留。
“好吧。”
李維民陳竹在胸,汪朝月也沒再說什么,只是讓王志雄把宣傳部的人給叫過來。
記錄一下歷史的時刻。
……
另一邊。
祁同偉不僅沒睡,還精神抖擻,和他一起的還有郝衛(wèi)國。
“祁廳,你似乎早就猜到了李維民不打算讓你參與抓捕行動?”
“不稀奇。”祁同偉笑了笑,“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他,也想把功勞吃干抹凈。”
“這么說,你還挺理解他的?”
“我理解他,也希望他理解我。”祁同偉不急不慢道:“等他撲了一個空時,別怪我沒提醒他就好。”
“你很自負。”
“自負和自信,有時只是理解上的差異,郝部長,你說呢。”
“我不關(guān)注這些。”郝衛(wèi)國沉聲道:“比起過程,我更在乎結(jié)果。”
“我也喜歡用結(jié)果說話。”
祁同偉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凌晨兩點,在李維民盯著貨車時,他已經(jīng)安排趙東來去盯著塔寨西邊的倉庫。
就和趙學(xué)安預(yù)料的一模一樣,林燦讓人把貨從倉庫運走時,還運了兩箱汽油。
這時,汽油和貨應(yīng)該快到海灘了。
“祁廳,介意我問一個其他問題嗎?”
忽然間,郝衛(wèi)國認真了起來。
這種認真,讓祁同偉莫名心顫,隱隱不安。
“請說。”
“漢東是否有一個漢大幫?”
“漢大幫?”
“對,就是漢大幫。”郝衛(wèi)國凝視著祁同偉的眸子,似乎想從他的雙眼中,分辨接下來話的真假。
祁同偉片刻慌張后,強行鎮(zhèn)定了下來。
“沒有。”
“沒有?”郝衛(wèi)國又一次問道:“可我為什么聽說,漢東那個地界出現(xiàn)了山頭?”
“郝部長,你真會說笑,漢東是平原,哪來的山頭。”
“沒有最好。”郝衛(wèi)國收拾犀利的眼神,緩了一會,輕聲道:“祁廳長,破冰行動已經(jīng)接近尾聲,可風(fēng)浪從未結(jié)束,今天是嶺南,明天說不定就是漢東……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嗎?”
“知道。”似乎想通什么,祁同偉用力點頭,“多謝郝部長提醒。”
“不用謝我,這些都是你自己爭取的!”郝衛(wèi)國徐徐道:“至少在我這里,你還是個合格的廳長。”
祁同偉心里咯噔一下。
瞬間,就聯(lián)想到趙學(xué)安曾經(jīng)和他說過的話。
這個世界沒有只升不降的波浪……
漢東的潮水,能把他推向潮頭,同樣……也能把他摔進深淵。
……
東山市一號碼頭。
月光如水。
暴雨過后的夜,充斥著泥土的芬香。
“宗輝,這單生意成了,咱們塔寨的貨,以后就不愁銷路了。”林耀華親自開車,并憧憬下一筆生意了。
和他不同,林宗輝目視著前方,神情帶著幾分落寞,“販D就是販D,長遠不了,說句不好聽的,能不能安全過了今夜都是問題。”
“你信不過我哥?”
“我只是信不過這個生意。”作為塔寨還算清醒的三房話事人,林宗輝似乎已經(jīng)看透了結(jié)局,“就算林耀東再怎么謹(jǐn)慎,也不能改變販D的事實,終有一天,他會帶著塔寨跌入萬丈深淵。”
“你就是嫉妒我哥罷了。”林耀華不屑道:“過了今夜,你就會明白你和我哥的差距,他會帶著塔寨走向輝煌,而你……只會怨天尤人!”
林耀華聲音剛落下,碼頭的探照燈,將黑夜變成白天。
眾人都沒明白怎么回事時,警笛聲從四面八方包抄而來。
“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