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徐葳蕤和徐藝只是一個科員和處長,與副部級的李達康在行政級別上的差距,還是有一道鴻溝。
這時李達康還算客氣,主要是因為二人來自京城。
不過,就算二人來自京城,他也不能失了面子,更不能把趙學安交給對方。
畢竟趙學安手中的證據,可是關乎著他的羽毛。
大意不得。
“徐處長,這里是漢東,是京州,是李書記的地盤,你還是把頭低一低,讓他帶我走吧?!标P鍵時候,趙學安終于開口了。
茶里茶氣。
頓時,徐藝氣得不行。
沒錯,這里是李達康的地盤,按照道理來說,她應該低頭,應該認清自己地位。
可徐家人的身份不允許。
她若低頭,打得不僅是自己臉,還是父親徐天長的臉。
于是,瞪了一眼趙學安后,正面凝視著李達康,“李書記,趙學安今天你帶不走。”
“你說的算?”李達康呼吸變重,壓抑已久的情緒,接近了爆發邊緣。
“我說的不算,可你說的也不算?!?/p>
“放肆!”李達康揚起高傲的頭顱,用鼻孔瞪著徐藝,“我想知道,這就是最高檢的作風嗎?難道連一點紀律和尊卑都不分了嗎?”
“紀律有,尊卑還真沒有。”
現場氣氛再次升級。
趙學安繼續拱火。
“徐處長,求求你了,別再為了我去得罪李書記了,他不僅是市委書記,還是省委常委,你們惹不起的。”
茶氣更濃。
徐藝聽不下去,上去就是一腳,“給我閉嘴!”
屁股被踹疼了,趙學安不再說話,選擇安靜看戲。
他很清楚,一會兒李達康就得服軟。
為什么?
因為徐藝手機的屏幕,正處于撥打電話狀態。
聯系人只有兩個字……父親。
李達康的耐心也到了極點,一招手,就讓陳巖召強行帶走趙學安。
下一秒,被徐葳蕤和徐藝同時攔住。
“無法無天,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們,再不讓開,就是妨礙公務,我會連你們一起帶走?!?/p>
“李書記,別急。”徐藝把手中電話遞了過去。
微微瞇眼,“有人找你。”
李達康心里咯噔一下。
并開始瘋狂推演。
推演最后的結果就是這個電話來自京城,還是最高檢的領導。
有點慌,但也不是太慌。
再怎么說,他也是省委常委,哪怕到了京城,也能牛逼哄哄。
想到這里,他稍稍舒了一口氣,把電話放在了耳邊。
下一秒,瞳孔肉眼可見開始收縮,就連頭發好像也微微炸起。
頭皮發麻了。
“徐書記呀,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是你?!?/p>
“……”
“沒什么事,都是一些誤會,和小輩們鬧著玩呢?!?/p>
“……”
“大水沖進龍王廟,都是誤會?!?/p>
“對對對!!”
“明白,明白,我知道怎么做?!?/p>
“……”
“這說的哪里話,哪能讓你親自過來,下次……下次我去京城,一定上門拜訪?!?/p>
“……”
“好好好,那就這樣說了……”
“……”
從接到電話費那一刻起,李達康的腰就沒直過,臉上的褶子更是堆到一起。
不知道的,還以為接到了親大爺的電話了呢。
看他這模樣,陳巖召本能的意識到了不妙。
李達康這種狀態少之又少。
具體的說,只有在面對趙立春時,才會如此卑躬屈膝。
人精趙東來則是看了一眼徐藝,又看了一眼趙學安……暗自慶幸。
慶幸一開始就是在當和事佬。
只有程度非常愉快。
他知道這兩個女生來自最高檢,可沒想身后的勢力連李達康都頗為忌憚。
真好。
趙學安果然沒騙他,有肉吃了。
想想就開心。
電話結束,李達康繼續幾個深呼吸后,突然變臉。
由一臉嚴肅,變成了一個慈祥的大叔。
就連說話的方式也變了,“原來是徐書記家的千金,怎么不早說呢,真是的,差點鬧出誤會。”
“其實,我想帶走趙學安,也只是正常問話,沒有其他意思?!?/p>
“現在想想,是我多慮了?!?/p>
“既然他是二位的線人,那就肯定沒問題,我的問話不急,不能耽誤了最高檢的工作?!?/p>
“陳巖召,放人?!?/p>
李達康就是李達康,變臉速度不僅一流,還十分絲滑,沒有一點破綻。
徐藝只能借坡下驢。
“李書記,既然都是誤會,那趙學安我能帶走了嗎?”
“當然可以?!?/p>
說罷,李達康走到趙學安跟前,微微點頭,面帶欣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漢東有你這樣的人物,是政法系統的幸事。”
“對了,剛才的事也別放心上,都是為了工作,為了人民,為了漢東的未來?!?/p>
“將來,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這態度,把趙學安感動的熱淚盈眶。
連連點頭,“為了人民,為了工作,為了漢東……李書記的諄諄教誨,學安銘記于心?!?/p>
“那就好,那就好?!崩钸_康拍了拍趙學安肩膀,意味深長道:“去吧,別耽誤最高檢的工作?!?/p>
“好嘞?!?/p>
應了一聲,趙學安看向程度,“還愣著干嘛,一起啊,等會還指望你匯報工作呢!”
程度一愣,又快速反應了過來。
“對對對,匯報工作。”
然后看向李達康,“李書記,我能走了嗎?”
“去吧?!崩钸_康叮囑道:“最高檢的工作要緊,有什么就說什么,千萬別藏著掖著?!?/p>
就這樣,徐藝姐妹倆在李達康手中把人撈了出來。
等四人都離開后,陳巖召抑制不住好奇,湊了過來,“李書記,這兩個女生是……”
“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別問?!?/p>
“是是。”陳巖召點點頭,又小心翼翼道:“那接下來……”
看了一眼趙東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趙東來是個聰明人,見他欲言又止,打了一個招呼,就把兩個警衛員帶出了辦公室。
隨后,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李達康和陳巖召。
“李書記,這兩名最高檢來者不善,萬一她們查到丁義珍和歐陽女士,您可無法置身事外?!?/p>
“你在威脅我?”
“不敢,不敢。”陳巖召低下頭,壓低了聲音,“我只是覺得,必要時候,有備無患不是壞事。”
“有備無患……”
李達康輕輕呢喃一聲,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