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仙羆從進門看到李毓婉抬頭看他時的樣子,就已經明白,李毓婉是因為什么而生氣。
見李毓婉什么也不說,只低頭坐著默默流淚。
趙仙羆走過去問道:
“怎么了?”
李毓婉覺得趙仙羆這是在明知故問,她用一雙滿是淚霧的眼睛恨恨看著趙仙羆。
趙仙羆心里恍然,一個多月前,李毓婉在他眼里,還是個比他高一點,喜歡板著臉不怎么愛說話的刺史府大小姐。
但是現在,由于他的體型長高了太多,即使李毓婉有著后世超模般的高挑身材,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個遇到傷心事,只會生氣的小女人。
本著夫妻和睦才能長久,事情該說明白還是要說明白的道理,趙仙羆一邊坐下一邊說道:“剛才我在國子監,和那些學官學子解釋‘璇璣數字’的事情。
因為很多人在場,我不好走回來,所以搭乘了一位公主的輿駕。”
“公主?”
李毓婉睜大滿是淚霧的杏眸。
趙仙羆順手擦掉李毓婉眼角的淚水,點點頭。
李毓婉心里涌出一絲甜蜜,但依舊皺眉一臉委屈加懷疑的問道:
“你為什么非要乘坐公主的輿駕,就算你和公主同乘一駕,你身上也不可能有這么濃的女子香氣。”
趙仙羆道:“她不小心撞在我懷里。”
“不小心?”
李毓婉瞬間咬起唇角,眼里充滿狐疑,淚水又涌了出來。
趙仙羆道:“確實是不小心,也可能是別的原因,但不管怎么樣,你不用擔心,她的年齡,都可以做我姑姑了。
至于為什么坐她的馬車,因為她的馬車當時離得最近,而其余馬車,也基本都是女性。”
李毓婉聞言緊緊注視著趙仙羆的眼睛。
感覺到趙仙羆沒有撒謊,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氣。
可這樣一來,就說明是那個公主不知廉恥,用一些狐媚手段了。
“堂堂公主,真不要臉!”
縱使性格清冷不愛出門的李毓婉,也忍不住撅起嘴罵了一句。
緊接著李毓婉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頭看著趙仙羆的臉,心里慢慢的涌出不安來。
趙仙羆雖然沒有把在學子街發生的事說的很詳細。
但她能想到趙仙羆當時是何等的耀眼。
不然也不會讓一個公主如此不顧矜持的投懷送抱。
以前趙仙羆瘦骨嶙峋時,李毓婉害怕要每天對著一具骷髏睡覺。
現在趙仙羆五官體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成為每個女子夢寐以求的情郎,李毓婉就更害怕了。
她害怕擋不住外面那些鶯鶯燕燕的癡纏。
害怕趙仙羆守不住心,遲早淪陷在外面無數溫柔的陷阱里面。
李毓婉不知道好端端的日子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神色呆滯,眼淚直流。
趙仙羆看到李毓婉又低頭哭了起來,頓時問道:“怎么又哭了?不是已經解釋過了?”
李毓婉閉著眼,眼淚流個不停。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
她總不能讓趙仙羆永遠待在家里,省的被人惦記。
她也不想追問趙仙羆,帶著趙伯都和十劍奴那些人,究竟在密謀些什么。
最終她抬起頭,用滿是淚霧的眼睛看著趙仙羆哽咽道:“二郎,不管你在外面做什么,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
李毓婉說完不等趙仙羆回答,閉上眼,主動將唇瓣奉上。
她緊緊摟著趙仙羆脖子,臉上淚水直流。
趙仙羆并不知道李毓婉這句‘不要拋下她’背后的具體含義。
這句話代表李毓婉早就將一切托付給他,把他當成了唯一的依靠。
因為李毓婉來長安成親前,就已經從一名經常替她父親看病的郎中那里得知,她的父親李厚德已經病入膏肓,只剩幾個月不到的壽命。
在她眼里,她的父親已經不能陪伴她多久。
所以當初在兩家商議婚事時,她在聽出趙仙羆有尊重她的意愿,想讓她自己做選擇可以不嫁時,才會忍住羞憤和始料未及,堅定的說她愿意嫁。
看著不管自己怎么問,都一句話不說,只是一邊哭成淚人,一邊動作生澀吻著自己的李毓婉,趙仙羆也不辜負這個妻子的情意,翻身將其壓下。
兩人新房院子里,荷花因為有事闖進來,不小心聽到屋子里的動靜,頓時臉紅紅的轉身離開。
但是荷花并沒有走多遠。
擔心有其他人誤闖進院子,荷花當即在月門外附近守著。
可是這怎么瞞得過趙家其他人。
整座宅子就那么大,大家來來回回的走,總要經過月門前的共用通道。
于是很快王氏就發現了荷花的扭扭捏捏。
問了荷花一句,結合荷花的表情,大致猜到東邊廂房里正在發生什么,王氏哪怕作為母親,也顯得有幾分尷尬。
她吩咐荷花就在原地守著,別讓人誤闖進了趙仙羆的院子,然后她自己則是到前院客廳坐著,喝茶平復著難言的心情。
“這孩子,大白天的,急什么…”
…
當下四海升平,大唐國力日漸強盛。
長安城什么都不缺,只缺讓人興奮的生活調劑。
所以一旦有什么令人津津樂道大肆追捧的消息,立刻就會像長了翅膀的鳥兒一樣,飛遍城里每個角落。
不管是帝都里的達官顯貴,世家大族,又或者是尋常百姓,番邦使臣,異域商人。
很快就都知道了趙仙羆在國子監‘一證自己是璇璣數字發明者’,‘二創獨一無二風骨奇特的鋒骨字體’,‘三寫名流千古詩句勉勵無數學子’這三大件事情。
除此以外,趙仙羆今天一身白衣,清俊神逸,飄然獨立的樣子。
也讓無數見過其本尊的人,癡迷若狂,
到處繪聲繪色將其描述成了‘世間僅此一謫仙,不識趙郎度虛年’的無雙形象。
趙仙羆‘無雙公子’的綽號,因此誕生。
東宮。
李承乾、杜荷、房遺愛等人走在鋪滿方磚的長道上。
幾人看著遠處三五成群,正把在國子監發生的事,議論的滿臉緋紅激動的婢女,少有的保持沉默。
封師進看到李承乾幾人的反應,頓時挺直了身板,他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人。
可惜李承乾不愿拉攏趙仙羆。
魏王府。
李泰聽到外面婢女小聲議論著趙仙羆,當即抓起茶盞一把摔了出去。
外面議論聲頓止,幾個婢女戰戰兢兢來到門口跪著。
高無憂淡淡道:“算了,何必跟這些婢女計較,她們喜歡議論就讓她們議論,哪個女人不喜歡花架子?”
李泰揮揮手,讓這群婢女退下。
申國公府。
高無缺像一條發怒的毒蛇,手里拿著一根鞭子,到處在宅子里搜尋著獵物。
只要是聽到哪個下人議論趙仙羆半個字,他就毫不猶豫一鞭子抽過去。
“二公子怎么這樣啊,人家趙公子哪里得罪他了,為什么咱們連一起得空聊一聊趙公子,他都要大發雷霆。”
那些本來做完了事,心里放松,想要偷偷湊在一起聊會天的婢女,頓時感覺比死還要難受。
她們不明白自己明明都被高家這樣的大戶選中做了丫鬟,為什么卻連一點議論自己喜歡的人的權力都沒有。
……
皇宮,御書房。
李世民背負雙手,冷冷斜睨身前幾個激動的滿臉漲紅,唾沫橫飛的老頑固。
尤其是在聽到孔穎達把趙仙羆說成了千年難遇的圣人。
李世民頓時皮笑肉不笑,在心里止不住嗤笑:圣人?他是圣人,朕是圣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