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皇后沒有想到趙仙羆竟然利用她,進入皇宮,然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仍是要申冤。
其他人更不用說,除了覺得趙仙羆太不識好歹以外,更加深刻認識到什么叫做‘不知死活’‘自尋死路’。
本來有長孫皇后說情,趙仙羆頂多是受點罰,敲登聞鼓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宴會繼續。
畢竟這么多人在場,李世民也不可能大發雷霆要打要殺。
可現在趙仙羆執意申冤,那就是要破壞整個宴會的氛圍以及進程。
這樣就是硬逼著李世民下不來臺,李世民就是不想動怒也不可能了。
所以幾乎是趙仙羆話音落下的瞬間,靠近御臺的人都能看到李世民的一張臉變得無比陰沉,雷霆密布。
而人群中,高無缺轉頭疑惑看了眼自己哥哥高無憂。
他想問,趙仙羆說的‘揭露兩樁案件的真相’是什么意思。
高無憂沒有回答,但目光同樣充滿狐疑。
不過高無憂信心還是有的,他覺得趙仙羆未必說的是李好德那件案子。
畢竟李好德那件案子,只要那個叫嚴峻升的人不主動開口,沒人可以查出貓膩。
可…
高無憂皺緊眉頭,仔細思索著在趙仙羆說的兩件案子,到底是什么。
高臺上,李世民神情一片冰冷看著下方的趙仙羆:“你說,你敲登聞鼓是為了揭露兩件跟你有關案子的真相?”
趙仙羆道:“不錯。”
李世民心頭冷笑和殺意混成一片,他已經感覺到趙仙羆就是來攪場,讓他難堪的。
他連讓趙仙羆把話說完的機會都不給,冷冷道:“今天是太上皇壽誕,以及各國朝貢的日子,朕特地讓皇城官署里的官員休沐,他們可以什么案子都不接。
你如果想申冤,完全可以去長安縣衙或者京兆府。
可你!不知死活,故意敲響皇城門外的登聞鼓,故意驚擾太上皇、文武百官、以及各國使臣,是死罪!!”
死罪兩個字從李世民口中吐出,猶如兩道雷霆撕裂長空,驚的所有人不敢出聲。
李世民眼里噴薄著怒火和殺意,手指趙仙羆下旨道:“將他拿下,推出午門,凌—”
就像兩個月前被趙蘊古激怒一樣,李世民正想說出凌遲處死,幾個字。
但他看到自己父親李淵被妹妹李澄霞攙扶著顫巍巍走過來,頓時強壓怒火,改了旨意:“
先將他關進天牢!等宴會過后,朕要親自審理!”
“二郎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年紀老邁,有些耳聾眼瞎的李淵,被女兒李澄霞攙扶到李世民身邊問道。
李世民冷冷看了李澄霞一眼。
李澄霞避開李世民的目光,眼里含著一絲只能幫到這里的淚光,看了眼御臺下方的趙仙羆。
李澄霞完全沒有料到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
感覺到趙仙羆恐怕在劫難逃,她于是鼓起勇氣把自己父親李淵攙扶了過來。
李世民面對李淵的詢問,道:“一個不知死活沖撞您大壽宴會的人。”
“是那個傳說中的趙家二郎嗎?”
李淵已經從李澄霞口中得知,是誰驚擾了他的壽宴。
他是眼瞎耳背,但人還沒昏聵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
李世民知道李淵被李澄霞蠱惑,想為趙仙羆說情,他根本不給機會,冷聲命令身邊的韋妃楊妃:“把太上皇扶回去。”
李淵心頭一震,知道這個兒子的脾氣。
他已經盡力了,拍了拍李澄霞的手,在韋妃楊妃攙扶下,回到原來的座位。
李世民見一群金吾衛只是圍住趙仙羆,卻沒有動,頓時再次手指趙仙羆,冷聲下旨:“還不把他給朕抓起來!”
一群金吾衛遲疑。
不是他們不想抓。
是趙仙羆身邊還站著長孫皇后、長樂公主、以及太子李承乾等人。
就在這時,見趙仙羆淡淡看了自己一眼,李承乾在緊握十指失神剎那,抬起頭道:
“父皇,趙二郎既然已經來到您面前,何不先聽聽,他所說的兩件案子究竟有何冤情?”
李世民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李承乾竟然敢忤逆他,當眾替趙仙羆說話。
他眼里迸射出如織的寒意,怒聲叫道:“太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感受到自己父親從未有過的怒火,李承乾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可是在做瘸子和恢復正常人中間,他毅然選擇絕不做瘸子!
他躬身拜道:“請父皇先聽趙二郎訴說冤情,如若有假,再治罪不成。”
李世民沉聲道:“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這樣替一個擾亂宴會的人說話,你這個太子還想不想當?
李君羨!”
“陛下—”
“你住嘴!”
李世民手指長孫皇后,臉色冰寒打斷長孫皇后的求情。
“朕讓你去處理,你就是這樣處理的?
你把一個居心叵測的人帶進宮,帶到宴會上,讓他當眾擾亂宴會,令我大唐皇室顏面盡失,你就是這樣做皇后的?”
長孫皇后神色呆滯,說不出話來。
李世民眼睛掃完長孫皇后和李承乾,又落在李麗質身上,同樣毫不留情的訓斥:
“麗質,你呢?你站在那不動,也想替趙仙羆求情嗎?”
“把他們三個全部拉開!再把趙仙羆拉出去斬首!”
已經被怒火填滿胸腔的李世民,眼見宴會的氛圍已經被打破,也不管么多了。
今天天王老子來了,他也要殺趙仙羆!同時對趙家,也絕不心軟!
一群金吾衛聞言當即上前,試著去將長孫皇后、李承乾以及李麗質,拉到一邊。
突然,一道身影快速從人群里鉆了出來,是程處默按住趙仙羆此前的交待,努力想要拉住,但沒能拉住的程咬金。
程處默呆呆的將抓空的手收回,內心被不安填滿。
但他還有幾個弟弟在,所以不敢表露太多情緒。
程咬金來到趙仙羆身邊,他毫不猶豫跪倒拜道:“陛下,老臣不敢頂撞陛下,更無忤逆陛下的心思,只是老臣相信趙二郎若不是有天大的冤情,絕不可能在今天甘冒如此大忌,敲響朱雀門外的登聞鼓,請陛下不妨聽聽他要說什么。”
“程咬金!”
李世民怒指程咬金,殺氣騰騰。
就在他準備大開殺戒,好好讓這些人明白惹怒自己的后果時。
又是一道身影在猶豫片刻后走了出來。
宰相房玄齡。
“陛下,不如聽聽趙二郎的冤情吧。”
李世民不想聽。
他臉沉似水,正想著連著這個一直是他左膀右臂的宰相一起處置時。
魏征站了出來。
繼魏征站出來后。
又一道在朝中分量極重的身影也站了出來。
任尚書左仆射的李靖!
李靖神情和其他人略有不同,他一臉凝重加警惕的看著,從始至終云淡風輕般站著的趙仙羆,轉而對御臺上的李世民提議道:
“陛下,既然宴會已被擾亂,太上皇恐已經沒有繼續飲宴的興致,不如咱們就一起聽聽趙二郎究竟有何冤情。”
正在裝糊涂喝酒的李淵頭也不抬的說道:“李靖說得對。”
李世民猛地回頭,目光冰寒看著韋妃、楊妃以及李澄霞幾人。
韋妃楊妃連忙小聲勸說李淵,不要再插手。
等李世民回過頭,再次看著御臺下方,卻見趙仙羆身后又站了幾道身影。
新羅女王金德曼,扶桑女皇親妹妹額田良子,以及高句麗的大將淵蓋蘇文。
幾個人嘰里呱啦說了一陣,經大唐翻譯官翻譯后,大致的意思是,都想看看大唐是怎么樣審案的。
以及他們都聽過趙仙羆的名氣,想知道趙仙羆有什么樣的冤情。
李世民一眼看穿新羅女王和扶桑女皇妹妹,都受了趙仙羆蠱惑,純粹是在為趙仙羆說情。
至于淵蓋蘇文,則是別有用心,有點想把局面攪亂的意思。
李世民自然不會理會這幾個小國使者的插手。
事到如今,他知道宴會已經進行不下去,趙仙羆所說的案子,他不處理也得處理。
于是他很快壓下心中怒火,下旨道:“將趙仙羆帶到兩儀殿,朕要親自審問,其余人除刑部大理寺主要官員須到場以外,可以繼續飲宴。”
話落,李世民冷冷看了眼下方的趙仙羆,大袖一拂,朝著兩儀殿方向走去。
他倒要看看,趙仙羆說的兩件案子的真相,到底是哪兩件,又有什么冤情!
但就在李世民剛轉身時,趙仙羆突然開口說道:“此案涉及申國公府高無憂高無缺,以及齊王長史權萬紀,他們三人必須到場。”
人群中,高家所有人,以及一名悶聲不言的中年人,聞言臉色一變。
李世民同樣臉色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