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內,李世民像一頭暴怒的雄獅,殺氣騰騰看著一群埋頭彎腰的御醫。
他等了片刻,還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開方子。
頓時,他從李君羨腰間鏗的一聲抽出長劍,冷冷指著之前提議召來城中大夫的御醫崔仲淵。
“崔仲淵,你不是說請來長安城里的大夫一起會診,就能救醒皇后嗎?如今你又作何解釋?”
兩個月前剛過五十大壽的崔仲淵,嚇得渾身顫抖,臉色蒼白。
“臣…臣…”
李世民目光一凜:“來人,把他拉出去,斬了!”
崔仲淵只覺腦袋里轟隆一聲巨響,如虛脫般,癱軟在地。
周圍其他御醫眼見兩名千牛衛,將崔仲淵如死狗般拖出去,頓時一個個驚的肝膽欲裂。
一名心態差的御醫爬上前:“陛下,臣給皇后娘娘開方子,臣必盡全力一試!”
李世民臉色平靜,目光卻如刀鋒一般鋒寒:“好,治好了朕重賞你,治不好…”
這名御醫一愕,治不好如何,是要將他滿門抄斬嗎?
頓時,他愣在原地。
李世民瞳孔一縮,瞇眼叫了這名御醫兩聲,卻見這名御醫目光呆滯,好似嚇破了膽。
他轉身怒目:“拉出去!”
轟!!
外面的雷聲和李世民的怒吼聲混在一起,讓椒房內所有跪著的御醫心頭一顫,好似聽到了死神的呼喚。
站在珠簾外的長孫無忌一看李世民情緒失控,要大開殺戒,連忙沖了進來,對李世民勸道:“陛下不可。”
李世民手持長劍,眼泛淚光看著長孫無忌:“無忌。”
長孫無忌明白,都明白。
他轉頭看著地上一群瑟瑟發抖的御醫、大夫,道:“無論如何,想想法子救醒皇后,哪怕那冒點風險也行,難道你們非要眼睜睜看著,既救不了皇后,還要讓你們自己身陷險地嗎?”
一名御醫苦著臉道:“司空大人,非是我等不想,實在是娘娘這病來的太過兇險,我等實在無能為力。”
長孫無忌面色一沉,直到這個時候這些御醫仍舊沒人敢冒險一試。
他不由罵道:“胡說,只要人還在,有一口氣在,就有救醒的機會,你們什么都不做,不敢擔責,跟庸醫有什么區別?”
一群御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人敢站出來。
李世民目光森寒:“拉出去!都拉出去砍了!”
“陛下,臣知道長安城內有一人,或許只有他能救醒皇后娘娘。”
忽然,有一道聲音說道。
椒房內外瞬間安靜下來。
李世民提劍來到這人面前:“是誰?”
薛輕譽猶豫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想將那人牽扯進來,可事到如今,不僅是為了給他自己謀取一線生機,也是為了救人,救大唐的國母,他不得不說。
他緩緩抬起雙眼道:“那人,是一位身形極瘦的少年公子,準確的說他乃是孫神醫的弟子,小人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不過小人見過他的樣子,他曾來過小人的醫館,兩次!后面的一次,他是跟著孫神醫一起來的!”
李世民瞇了瞇眼,目光狐疑。
一眾御醫以及坊間大夫面面相覷。
長孫無忌問道:“你如何斷定此人能救醒長孫皇后?他真的是孫神醫的弟子?孫神醫,不是從來不收弟子的嗎?還有,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又讓我們如何去找?去哪里找?”
薛輕譽擦了擦臉上的汗,長孫無忌問的問題太多,他年紀大記不住。
但他大概知道長孫無忌以及椒房內所有人想問的是什么。
于是他連忙道:“他必是孫神醫的弟子,因為是孫神醫親自帶著他來到我的醫館,坐診了一上午以此考驗此人的醫術。
至于此人的醫術,遠在我之上,一個上午,他診脈寫方毫不拖沓,并且略施針灸,就把好幾個人身上的舊疾治好了。”
“至于此人是誰,小人認為他既然是孫神醫的弟子,想必前段時間孫神醫在長安時,他必定頻繁去過孫神醫住的宅邸。
要是實在找不到,也可以通過畫像…”
說到畫像,薛輕譽沉默了,如今長孫皇后危在旦夕,要是真通過畫像尋人,恐怕來不及。
關鍵以他現在的記性,也不能完全準確的描述出這人的相貌。
滿屋子的人原本聽薛輕譽把這個少年說的這么神,還有些激動。
可是等聽到薛輕譽根本不知道這個少年具體身份以及家住哪里,所有人頓時又泄了氣。
就在這時,站在李世民身邊的李君羨突然說道:“我知道此人是誰。”
聞言,滿屋子的人全都朝著李君羨望來。
就連跪在外面大殿為長孫皇后祈福的嬪妃、皇子皇女,也都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李世民激動看著李君羨道:“你認識此人?”
李君羨點頭:“臣見過,不止臣見過,陛下您也見過。”
“朕也見過?”李世民一愣。
李君羨道:“孫神醫待在長安城那段時間,深居簡出,去他府宅的人屈指可數,對于這些,保護孫神醫安全的幾名千牛衛都有記錄。
至于其中體型極瘦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大概十五六歲,瘦的整張臉眼窩深陷,顴骨突出,薛大夫,我說的可對?”
薛輕譽回憶了一下,激動道:“對!李將軍所言極是,正是此人!”
李世民看著李君羨,按照李君羨的描述,腦子里瞬間浮現出一張少年瘦到極致的臉。
本來他沒理由記住這張臉,但是這張臉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那就是太瘦了。
再有就是那天、那個少年毫無所懼對自己發出質問,最后又滿臉失望看著自己,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印象。
于是他看著李君羨道:“你說的是趙家二郎?”
李君羨點頭。
李世民沉默。
椒房內外的人面面相覷,突然聽到一個這么陌生的名字,看樣子這人竟然連皇帝都對其有些印象,且又只是個少年,這不禁讓他們心里充滿好奇。
李世民此時此刻心情無比復雜。
怎么會是他?怎么會是趙家二郎?
他提著劍的手微微松垂,眉頭緊皺,似很難接受,目光不斷思索,難以做下決定。
長孫無忌感覺云里霧里,疑惑的看著李君羨。
李君羨看著李世民,等待著李世民的決定。
反正已經把趙二郎牽扯了進來,薛輕譽退無可退,只能硬著頭皮補充了一句:“陛下,別的小人不敢斷言,但小人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也就是李將軍口中的趙家二郎,醫術遠在小人之上,這是小人親眼見過的,同時也有上百名被其醫治的病人可以作證。”
李世民眼睛緊緊盯著薛輕譽,還是沒說話。
“我去,我親自去!”長孫無忌不敢遲疑,事關自己親妹妹的生死,他轉身就往外走,準備親自去把這位趙家二郎請進宮里來。
可就在這時,李世民朝著他喝道:“你給朕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