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不寬,只夠兩輛馬車并行穿過。
但是迎面而來的這輛馬車,馬兒突然失控,偏離了方向狂沖。
自然,兩輛馬車有很大概率會撞在一起。
所以趙仙羆毫不猶豫沖了過去。
同一時間,失控的馬車車廂前,車夫驚叫。
“小心!快讓開!”
馬車里的人察覺到異常,當即快速推開車門,弓著背一步跨出站在車廂前的橫木上。
他一把抓過車夫手里的韁繩,猛地往上一提。
行人驚叫避讓。
李毓婉乘坐的馬車,車夫瞪大雙眼,一時反應不及。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吁!!”
恢律律~
失控的馬兒高高躍立起上半身,前蹄本能踢動。
然后身體落下去,鼻子里不斷發出呼哧呼哧的滾燙鼻息。
但神色仍舊不安。
韁繩被一名身形魁偉長髯飄飄的老人用力抓在手里。
這個老人,雖然鬢發斑白,但是眼神如電,臉部也沒有太多衰老的跡象,輪廓硬朗,氣色紅潤。
用一名壯漢形容他,似乎更為貼切。
正是老人在關鍵時候勒住了馬兒,他那雙手臂青筋暴露,肌肉虬結,充滿爆炸性的力量。
老人轉頭,看到一只手抓在馬車轅木上的趙仙羆。
然后他看向前面與自己距離不到一丈的別家馬車。
再看了眼自己失控的馬兒。
只見這匹向來聽話,很有靈性的寶駒,還在不斷甩著腦袋,鼻子里呼哧作響,同時不停踢著蹄子。
老人皺眉,想不明白周圍有什么能讓馬兒感到如此危險。
見已經控制了失控的馬車,趙仙羆松開手,走向自己的馬車,鉆進車廂。
身形魁偉的長髯老人,明白趙仙羆原是差點被他失控的馬兒傷害到的馬車主人家。
他眼神望過來,帶著歉意說道:“這位公子,駑馬發狂,老朽給你賠罪了。”
趙仙羆聽著老人很是雄渾有力的聲音,在車廂里回道:“老伯,不礙事。”
說完他吩咐車夫回延福坊。
等馬車出了鐵匠坊,趙仙羆坐在馬車里,陷入沉思。
剛才的老人,是他迄今為止遇到的除李君羨程咬金以外,身體力量最強的人。
他剛才通過觀察老人勒住發狂馬兒的整個過程,大致推算出對方雙臂力量至少在四百斤。
那馬車外型看起來并不奢華,可是那匹馬,絕對稱得上一匹寶駒。
所以,那名老人是誰?
眼見趙仙羆進了車廂,一句話也不說,李毓婉不由輕聲喊道:“二郎?”
剛才事發突然,雇來的車夫來不及反應,馬車里的李毓婉就更不用說了。
還沒來得及推開車門看看外面一陣驚叫馬鳴到底發生了什么,危險已經消除,她只看到趙仙羆迎面鉆進車廂。
趙仙羆回過神,抓著李毓婉的手道:“沒事,我就是覺得剛才那老人力氣不小,那么大年紀,還能把馬勒住。”
李毓婉放下心來。
……
平康坊一座巨大宅子大門外。
長髯老人下了馬車,來到心愛寶駒面前,摸了摸寶駒脖子上的鬃毛問道:
“青螭,你今天是怎么了,為什么突然發狂?”
眼睛像一潭黑汪汪水一樣的青鬃馬,鼻子里呼哧噴著熱氣,又張嘴嘶鳴了一聲。
老人皺眉。
他聽不懂青鬃馬的意思,但是能隱隱感受到自己這匹寶駒的情緒。
它在害怕。
它為什么害怕?
馬兒一般是遇到危險,比如對其有危險的毒蛇猛獸才會有這樣的情緒表現。
剛才在滿是人的大街上,為什么會這么恐懼?
老人想不明白,正要讓下人解掉寶駒頭部的轡頭和挽具,拉去馬廄喂精飼,就在這時,從他的宅子里,傳出一聲虎嘯。
叫青螭的青鬃馬微微不安。
老人也沒有在意,因為他在宅子里養了一頭猛虎。
馬怕老虎,是很正常的事情。
微微握了握十指,再甩動了一下,緩解之前雙手用力拽韁繩的疼痛,老人準備進府。
就在這時,他忽然意識到什么,眉頭一皺轉身回到馬車旁邊。
老人低頭細看,發現自己馬車左邊一根轅木前頭側面,竟然有幾個清晰的指印!
他再彎腰側頭一看。
這根轅木前頭底部也有四個清晰指印!
老人想起剛才在鐵匠坊巷子里那一幕,那個臉微微有些瘦,但身形氣質很是非凡的少年,似乎是跟他同一時間出手。
一個抓韁繩。
一個抓著轅木。
一個人的力量,竟然能將堅硬的轅木抓出幾個手指印來,那他的力量得有多強??
老人臉上滿是震驚。
他怔怔往府邸里走。
“去,把我那輛馬車前面左手邊的車轅,貼著車廂前壁鋸下來,送到我房里。”
“再派人去東市鐵匠坊,西邊入口巷子,從左數第五家鐵匠鋪,不,在附近幾家鐵匠鋪都問問,剛才去他們店里一名穿玄色長衫的少年是誰。”
老人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幾個下人連忙應喏,各自行動起來。
老人穿過前院正堂,來到府邸中間一座大殿。
大殿里一名膚色黝黑頭發卷曲的男性,站了起來。
厚嘴唇,寬鼻子,全身上下除了眼白和牙齒是白的,其余都像是抹了一層黑乎乎的油一樣。
老人養的昆侖奴,名叫加爾卡。
叫加爾卡的昆侖奴身后,一頭體型碩大的老虎,也隨著老人走進殿,嗅了嗅鼻子,爬起身走了過來。
老人用手掌摸了一下老虎碩大的腦袋。
這本是一人一虎很司空見慣的打招呼方式。
平常這頭虎也不會有什么特殊反應。
但是今天,老人手掌撫摸老虎腦袋時。
這頭被他養了七八年的老虎突然察覺到了什么,頂著鼻子嗅了嗅,嘴里發出低沉的吼聲。
它慢慢的往后退,一聲聲的低吼,退到大殿里光線最暗的角落。
然后張嘴露出鋒利的尖齒,鼻子兩側白色的胡須根根炸立。
老人眉頭緊皺:“震山,你怎么了?”
震山正是老人給這頭老虎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