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聲脆響。
在死寂的曠野上顯得格外刺耳。
趙鋒手中的竹簡,被他硬生生捏成了碎片。
竹刺扎入掌心,滲出殷紅的血珠,他卻渾然不覺。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到極致的殺氣。
以他為中心,驟然席卷開來!
冬日的寒風(fēng)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周圍的親衛(wèi)。
胯下的戰(zhàn)馬不安地刨著蹄子,打著響鼻。
感受到了主人那股幾乎要將天地都凍結(jié)的怒火。
他們驚駭?shù)乜粗w鋒。
那張一向沉穩(wěn)如山的面龐,此刻鐵青一片。
雙目之中,不再是平日的深邃。
而是化作了兩團(tuán)熊熊燃燒的、足以焚盡一切的業(yè)火。
“主……主公?”
趙大牛離得最近,他感覺自己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那股撲面而來的殺意。
比在尸山血海里打滾還要令人心悸。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主公。
趙鋒沒有回答。
而是緩緩攤開手掌,任由那些沾血的竹簡碎片飄落在地。
他盯著竹簡上的那幾個(gè)字。
錢沖。
凌遲。
喬世充。
每一個(gè)字。
都像是一柄燒紅的鐵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
錢沖……
那個(gè)在他還是個(gè)新兵蛋子時(shí)。
拍著他肩膀說“小子,好好干,有前途”的半候。
那個(gè)在他先登建陽,功高震主時(shí)。
硬頂著壓力,將他的功勞壓下。
看似打壓,實(shí)則是在陳廣那群豺狼口中保下他性命的舊上司。
那個(gè)在他自立門戶后,笑著拍掉他行禮的手。
說“什么九江王,老子只認(rèn)那個(gè)敢拼命的屯長趙鋒”的豪爽漢子。
他給了錢沖富貴,讓他安享晚年,以為這是最好的報(bào)答。
卻未曾想,這份報(bào)答今日卻害了他!
“他娘的!信上寫的什么?!”
趙大牛急得抓耳撓腮。
他看不懂字,只能從趙鋒的反應(yīng)中感覺到天塌下來了。
旁邊一名識(shí)字的親衛(wèi),顫抖著撿起幾片較大的竹簡碎片。
拼湊著看了一眼,臉色瞬間煞白。
“是……是壽春的喬世充發(fā)來的……”
他聲音都在發(fā)抖:“他說……他說他抓了韜光縣福來樓的錢掌柜,要主公十日內(nèi)退兵。否則……否則就要在壽春城頭,將錢掌柜......凌遲處死!”
“什么?!”
趙大牛如遭雷擊,那雙銅鈴大的牛眼瞬間血紅。
“錢大叔被抓了?!”
他一把搶過竹簡碎片。
雖然看不懂。
但很氣!
“操他姥姥的喬世充!這幫陰險(xiǎn)的狗雜種!”
趙大牛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刀,對著天空怒吼,“主公!下令吧!俺現(xiàn)在就帶人沖過去,把壽春城給他踏平了!把錢大叔救出來!”
他的怒吼,也點(diǎn)燃了周圍親衛(wèi)的怒火。
錢沖在軍中,也是個(gè)不大不小的傳奇人物。
是主公的恩人,是主公重情重義的象征。
如今恩人被抓,還要受此酷刑,這簡直是在打他們所有人的臉!
“踏平壽春!救出錢掌柜!”
“請主公下令!”
群情激憤,喊殺聲震天。
然而,就在這片沸騰的戰(zhàn)意中。
凌倉從后軍趕來,勒住馬韁,高聲喊道:“主公!萬萬不可!”
他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趙鋒面前。
單膝跪地后。
沉聲道:“主公,此乃陽謀!是喬世充的陽謀啊!”
“他抓錢老先生,就是要亂您的心神,讓您方寸大亂!”“您若退兵,正中他下懷,我軍攻取九江的大好局勢將毀于一旦!”“您若是不顧一切,盡起大軍猛攻壽春,必然會(huì)落入陷阱!”
“錢老先生一人之安危,與我軍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與主公的千秋大業(yè)相比……”
凌倉的話沒有說完。
但他話里的意思,所有人都聽懂了。
——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放你娘的屁!”
趙大牛雙目赤紅,一把揪住凌倉的衣領(lǐng),將他提了起來,“什么他娘的大業(yè)!錢大叔是主公的恩人!”
“要是連恩人都救不了,這業(yè),要他何用?!你他娘的還是不是人!”
“我……”
凌倉臉色漲紅。
卻依舊掙扎著說道,“我這是為主公著想!為大局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