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里,一桌豐盛的飯菜還冒著熱氣。
趙鋒大馬金刀地坐下,拿起筷子便吃。
女人們都安靜地陪著。
為他添飯夾菜,享受著這出征前最后片刻的溫存。
飯后,趙鋒沒有立刻動身,而是去了后院。
搖籃里,趙宸正睜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趙鋒俯下身,看著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小生命。
心頭一片柔軟。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輕輕掐了掐兒子肥嘟嘟的小臉。
“哇——”
響亮的哭聲瞬間劃破了庭院的寧靜。
一旁的乳母連忙上前。
手腳麻利地將小世子抱起來,輕聲哄著走遠了。
“你呀!”
陳卿舒走過來,又好氣又好笑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一身的蠻力,沒個輕重,孩子皮嫩,當然疼了!”
趙鋒摸了摸鼻子,哈哈一笑。
將那點離別的愁緒沖淡了不少。
這時,葉芷怡款款走上前來。
白皙的臉頰上飛起一抹動人的紅暈。
她垂著眼簾,聲音細若蚊蚋:“夫君,我……我有了。”
趙鋒的笑聲戛然而止,猛地轉頭看她,眉毛高高挑起。
不等他發問,一旁的林清月也鼓起勇氣,輕聲開口:“夫君,我……我也懷上了。”
話音剛落,崔瑞云和吳念薇對視一眼。
前者臉皮薄,只是紅著臉低下頭。
后者卻要大方許多,迎著趙鋒的目光,微微頷首。
最后,連一向文靜雅致的方瑾瑜,也羞澀地開了口。
趙鋒徹底呆住了。
他留在歷陽不過三個月左右。
這……五個女人,竟然都懷上了?
巨大的驚喜如同天降餡餅,砸得他暈乎乎的。
好事!
天大的好事啊!
他回過神來,一把將葉芷怡攬進懷里。
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吳念薇,故意逗她:“公主殿下,你這可不是開玩笑吧?”
吳念薇風情萬種地白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的嬌嗔,足以讓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趙鋒又看向方瑾瑜,嘿嘿一笑:“你祖父最近干得不錯啊,三郡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條。就是我聽說,他最近有點沉迷麻將,還輸不起,輸了不給錢,回頭你可得勸勸他。”
“你還說!”
方瑾瑜又羞又惱,伸出玉手在他腰間軟肉上掐了一下,“祖父都六十多歲的人了,你還讓他天天操勞國事!”
“他要是不忙,我們哪有時間生孩子!”
趙鋒理直氣壯地回了一句,惹得眾女又是一陣臉紅。
他又挨個安慰了林清月和崔瑞云。
最后,在葉芷怡光潔的額頭上重重親了一口。
毫無疑問,最早跟著他的陳卿舒與葉芷怡。
在他心里的分量,終究是不同的。
“咚咚咚。”
院門被輕輕敲響。
趙鋒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知道了!”
他揚聲應道。
轉過身,他看著眼前一張張或嬌羞、或期盼、或擔憂的俏臉。
沉聲道:“好了,你們都安心在家養胎。等打完這一仗,咱們就能安穩很長一段時間了!”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吐出兩個字。
“披甲!”
院門打開。
趙大牛捧著一套烏黑锃亮、散發著冰冷光澤的玄鐵重甲。
趙富貴則扛著那桿令人望而生畏的斷魄長槍,背著鎮四方長弓,大步走了進來。
兩人躬身行禮,便要上前為趙鋒披掛。
“我來!”
陳卿舒卻開口阻止了他們。
趙大牛撓了撓頭,看向趙鋒。
趙鋒點了點頭:“好!”
趙大牛和趙富貴不敢多言。
連忙將甲胄兵器恭敬地放下,然后悄然退出了庭院。
陳卿舒上前,拿起沉重的胸甲。
葉芷怡、姹紫、林清月也默默地走了過來。
這四個女人,是最初趙鋒前往縣里跟隨義軍出征時。
最早跟在他身邊的四個女人!
四人分工明確,動作嫻熟而輕柔,仿佛演練了千百遍。
護腕、胸甲、肩鎧、戰裙……
一件件冰冷的鐵器。
在她們的纖纖玉手下,被細致地穿戴在趙鋒身上。
亦如當年,她們送他出征一樣。
很快,甲胄穿戴完畢!
趙鋒的身軀本就高達一米九,此刻被全套玄鐵重甲包裹。
更顯得魁梧如山,威嚴似獄!
他猿臂輕舒,將鎮四方長弓負于身后。
右手握住斷魄長槍的槍桿,只是隨意地往地上一頓。
“咚”的一聲悶響,整個庭院的地面似乎都為之震顫!
那股從尸山血海中磨礪出的霸氣與威嚴。
如狂瀾般席卷而出,令人不敢直視。
一時間,滿院的女人都看癡了。
美目之中,異彩連連,卻又忍不住泛起淚光。
“哭什么!”
趙鋒轉過身,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等我凱旋!”
話音未落,他不再有絲毫留戀。
轉身。
大步流星地向府門外走去!
趙大牛與趙富貴立刻跟上,如同兩尊沉默的鐵塔。
走出王府大門。
門外,三百名親衛營的將士。
早已披堅執銳,列隊整齊,肅然而立。
趙鋒翻身跨上鄭茂所贈的寶馬“赤電”。
那神駿的戰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沖天戰意,興奮地打了個響鼻。
他沒有回頭,只是舉起長槍,向前一指。
“出發!”
“駕!”
三百騎同時催動戰馬,鐵蹄叩擊青石板路。
發出雷鳴般的巨響,迅速遠去。
馬蹄聲漸漸消散在長街的盡頭。
陳卿舒等一眾女人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回去。
夫君走了,這偌大的王府。
仿佛一下子變得空曠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