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郡,治所陳縣。
三萬大軍兵臨城下。
黑色的趙字王旗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肅殺之氣直沖云霄。
主將凌倉與副將鄭茂立馬于陣前。
只等一聲令下,便要發(fā)動攻城。
然而,預(yù)想中的箭雨和滾石并未出現(xiàn)。
“嘎吱——”
沉重的城門,在令人牙酸的聲響中,緩緩打開。
一名身穿守將鎧甲的中年將領(lǐng)。
快步走出城門,身后連一個親兵都沒帶。
他一路小跑至陣前,離著還有十幾步遠(yuǎn)。
便“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
“罪將……罪將恭迎王師!愿獻(xiàn)城投降!”
凌倉與鄭茂對視一眼。
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意料之中的無奈。
這一路走來,這樣的場景,他們已經(jīng)見過太多次了。
除了最開始拿下的那兩座邊境小城,是實(shí)打?qū)嵉刭M(fèi)了些功夫攻下來之外。
其余的城池。
幾乎都是在收到淮陽天王洪金授首、大乾軍神韓定國戰(zhàn)死的消息后。
便爭先恐后地派人送來了降書。
不費(fèi)吹灰之力。
整個淮陽郡,已然入手。
……
郡守府內(nèi)。
凌倉與鄭茂大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
隨軍而來的文吏們已經(jīng)有條不紊地開始接管府庫、清點(diǎn)戶籍、登記造冊。
一套流程下來,熟練得讓人心疼。
鄭茂灌了一大口水,用袖子抹了把嘴。
甕聲甕氣地說道:“他娘的,這一仗打得可真憋屈!俺這把刀子都快生銹了!”
凌倉聞言,不由得笑了笑。
他知道鄭茂是個什么性子,一天不打仗就渾身難受。
正想開口說些什么,一名令兵快步走了進(jìn)來,單膝跪地。
“報(bào)!啟稟將軍,城中李氏家主閉門不出,拒不配合清點(diǎn)家產(chǎn)!還說……還說他們李家先祖曾為大乾流過血,立過功,我等無權(quán)抄沒其家產(chǎn)!”
府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
那些忙碌的文吏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jì),看向主位。
凌倉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主公的命令是九成,這是投誠的規(guī)矩。
總有那么些不開眼的,以為自己與眾不同。
“哼!給臉不要臉的東西!”
鄭茂把水囊往桌上重重一拍,霍然起身,“將軍,這點(diǎn)小事,哪里用得著您煩心!俺老鄭去會會他!看看是他祖宗的功勞大,還是俺的刀子快!”
凌倉看著鄭茂那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心中一定。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勞鄭將軍了。”
“好說!”
鄭茂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
拎著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看著鄭茂那魁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凌倉這才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說實(shí)話,這一路,他這個主將當(dāng)?shù)妙H有些壓力。
自己雖然也算得上是主公麾下的老人。
但終究是半路投效,資歷尚淺。
與一代將領(lǐng)鄭茂。
二代李虎、張豹這些從龍之功的元老相比。
他的資歷差了不少!
凌倉屬于三代將領(lǐng),原來是李辰麾下。
主公將淮陽這一路交給他。
是信任,也是考驗(yàn)。
而派鄭茂來當(dāng)副手,更是用心良苦。
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鄭茂這樣的老將恃功自傲,在軍中與自己這個主將別苗頭。
可沒想到,鄭茂為人粗中有細(xì)。
一路上對他這個主將的命令不打半點(diǎn)折扣,也從未擺過老資格的架子,讓他省了不少心。
凌倉心中不由得感嘆,主公看人,是真的準(zhǔn)。
愿意給鄭茂這樣的莽夫一個機(jī)會,是對的。
……
約莫一個時(shí)辰后。
鄭茂回來了。
人還沒進(jìn)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先一步飄了進(jìn)來。
凌倉抬起頭,看向大步走進(jìn)來的鄭茂。
“解決了?”
“嗯,解決了。”
鄭茂將那柄還在滴血的百鍛刀往地上一頓,發(fā)出一聲悶響。
他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聲音中滿是暢快。
“那老東西還真以為他祖宗的面子比天大,非要跟俺掰扯。”
“俺尋思著,既然九成家產(chǎn)舍不得交……”
鄭茂走到桌邊,提起一壇酒。
拍開泥封。
仰頭灌了一大口,這才接著說道: “那就一成都別交了,俺幫他們李家全捐了!”
凌倉聞言,也笑了起來。
他起身,同樣拿起一壇酒。
“來,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