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共此生 第十六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劍冢歸來后的沈清辭，周身氣質又添了幾分沉靜。石劍在他手中越用越順，那“以無勝有”的劍道感悟，不僅融入劍招，更滲透進他的修煉與行事之中。面對楚風偶爾的冷言冷語，他不再針鋒相對，只以實力回應——幾次宗門小比的切磋中，他雖未直接與楚風交手，卻接連勝了幾位煉氣八層的弟子，硬生生讓那些輕視的目光收斂了不少。

他與蘇云曦的相處，依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清晨的竹林里，他練劍，她打坐，偶爾目光交匯，便相視一笑，無需多言。他會將劍冢帶回的、適合輔助冰靈根修煉的“寒月石”悄悄放在她常坐的石臺上；她則會在他去藏經閣時，提前為他預留好需要的典籍。這種不動聲色的關照，像山間的清泉，無聲無息，卻滋養著彼此的心。

這日午后，沈清辭正在靜竹院鞏固修為，忽然聽到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弟子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南邊的落霞宗被邪修滅門了！”

“真的假的？落霞宗雖不強，也有幾位筑基修士坐鎮??！”

“千真萬確！據說帶頭的是黑風谷，還聯合了好幾個邪修宗門，手段狠辣得很！”

沈清辭心中一凜，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只見不少弟子聚在路旁，神色凝重地討論著。他拉住一個相熟的弟子問道：“到底怎么回事？落霞宗怎么會突然被滅門？”

那弟子見是他，壓低聲音道：“具體的不清楚，只知道是昨夜的事，黑風谷聯合了血影教、骨門這幾個邪修宗門，突襲了落霞宗，據說整個宗門上下，沒留下一個活口！”

“太可怕了……”沈清辭眉頭緊鎖。落霞宗與青云宗雖無深交，卻也算是正道同道，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可見邪修這次是來勢洶洶。

“誰說不是呢，”那弟子嘆了口氣，“現在宗門上下都炸開了，長老們正在主峰議事，聽說要加強戒備，怕是……邪修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們青云宗了。”

這個猜測讓周圍的弟子都沉默了，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

沈清辭回到院中，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黑風谷的報復來得比他想象中更快、更狠。落霞宗的覆滅像一面鏡子，照出了邪修的瘋狂，也讓他意識到，青云宗面臨的危機遠比想象中嚴峻。

他下意識地看向隔壁的聽竹軒，那里靜悄悄的，不知蘇云曦是否也聽說了消息。

正想著，院門外傳來了輕微的叩門聲。

“沈師兄，你在嗎？”是蘇云曦的聲音。

沈清辭連忙開門，只見蘇云曦站在門口，臉色有些蒼白，手中拿著一枚傳訊玉簡：“你也聽說落霞宗的事了？”

“嗯，剛聽說?！鄙蚯遛o側身讓她進來，“這玉簡是……”

“是師尊傳來的，”蘇云曦將玉簡遞給她，“師尊說，黑風谷聯合了三個邪修宗門，兵力遠超落霞宗能抵擋的范圍，恐怕真的會對我們青云宗動手。宗門已經決定，明日起加強護山大陣，所有弟子暫停外出任務，隨時待命?！?/p>

沈清辭接過玉簡，上面的內容與蘇云曦所說一致，末尾還有紫霞長老的叮囑：“內門弟子需盡快鞏固修為，外門防線薄弱，需提前布防?！?/p>

“外門……”沈清辭心中一沉。他曾在外門待過三年，深知那里的防御有多簡陋，弟子修為也普遍偏低，若是邪修真的攻來，外門恐怕會首當其沖。

“我打算去外門一趟，”沈清辭抬頭看向蘇云曦，“提醒那邊的執事提前準備，或許能幫上些忙?！?/p>

蘇云曦點了點頭：“我也正有此意。外門雖有陣法，但年久失修，我那里還有幾面低階陣旗，或許能加固一下防御。”

“那太好了?！鄙蚯遛o心中一暖。

次日一早，兩人便一同前往外門。

外門的氣氛比內門更顯緊張，不少弟子已經聽說了落霞宗的事，臉上帶著惶恐。負責外門事務的劉執事正愁眉苦臉地指揮弟子加固柵欄，見到沈清辭和蘇云曦，愣了一下，隨即連忙迎了上來：“沈師弟？蘇師妹？你們怎么來了？”

“劉執事，”沈清辭開門見山，“我們是來看看外門的防御情況。落霞宗之事想必你也聽說了，宗門擔心邪修會來犯，外門的防御……”

“唉，我正愁這事呢！”劉執事嘆了口氣，“外門這破陣法，也就擋擋野獸，真來了邪修，跟紙糊的一樣?？勺陂T的資源都優先供給內門和主峰，我就算想加固，也沒材料啊！”

蘇云曦從儲物袋里取出幾面閃爍著靈光的陣旗：“劉執事，這些陣旗你先用著，雖只是中階，卻能勉強提升陣法的防御強度?！?/p>

“蘇師妹，這太貴重了……”劉執事又驚又喜。

“眼下安危要緊，談何貴重?！碧K云曦將陣旗遞給她，“我記得外門后山有處天然的隘口，若是將陣法核心移到那里，再輔以陣旗，或許能形成一道屏障。”

沈清辭補充道：“我在試煉塔學過一些基礎的布防之法，或許能幫忙調整陣眼。另外，外門弟子修為雖低，但人多，若是提前組織起來，分批次巡邏警戒，也能起到些作用?！?/p>

劉執事看著兩人有條不紊地提出建議，心中的慌亂漸漸平復：“好！好！就按你們說的辦！我這就召集弟子，沈師弟，蘇師妹，就拜托你們了！”

接下來的幾日，沈清辭和蘇云曦幾乎都泡在外門。

蘇云曦精通陣法，指導弟子調整陣旗位置，將原本松散的陣法梳理得井井有條；沈清辭則負責組織外門弟子，教他們一些基礎的合擊之術和警戒技巧，遇到有弟子因緊張而慌亂時，他便耐心安撫，以自己曾是外門弟子的經歷鼓勵他們。

兩人分工明確，配合默契。有時蘇云曦調整陣旗累了，沈清辭便遞上一壺靈茶；有時沈清辭教弟子練拳出了汗，蘇云曦便默默遞過一塊干凈的帕子。

外門的弟子們看在眼里，心中對這兩位內門師兄師姐多了幾分親近，之前的惶恐也漸漸被忙碌和希望取代。

“沈師兄和蘇師妹站在一起，真般配啊……”有年輕的弟子小聲嘀咕。

“別瞎說，蘇師妹是長老親傳，沈師兄能跟她一起做事，是福氣了。”

這些話偶爾傳到沈清辭耳中，他會耳根微紅，卻依舊專注地做著手中的事；蘇云曦聽到了，也只是抿唇一笑，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隨即繼續調試陣旗。

他們都清楚，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但這份在危機中并肩協作的情誼，卻像藤蔓一樣，在彼此心底悄悄蔓延，比往日那些細碎的關照，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分量。

幾日后，外門的防御終于有了雛形。后山隘口的陣法在蘇云曦的調整下，隱隱散發出靈光，巡邏的弟子也都精神抖擻，各司其職。

沈清辭和蘇云曦站在隘口前，看著眼前的景象，都松了口氣。

“這樣一來，就算邪修真的來了，至少能抵擋一陣，為內門支援爭取時間?！碧K云曦輕聲道。

“嗯?！鄙蚯遛o點頭，轉頭看向她，夕陽的光落在她臉上，映出淡淡的疲憊，卻也透著一股堅定，“辛苦你了，師妹?！?/p>

“你也一樣。”蘇云曦笑了笑，“回去吧，估計宗門很快會有新的安排。”

“好?！?/p>

兩人并肩走在回內門的路上，晚霞將天空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

沈清辭看著身旁的蘇云曦，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宗門面臨危難，他希望能像此刻這樣，一直與她并肩而立。

這個念頭很淡，卻很清晰。

而蘇云曦感受著身邊傳來的、沉穩的氣息，想起這幾日沈清辭有條不紊的安排和面對弟子時的耐心，心中也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她忽然覺得，這個曾經需要她庇護的外門師弟，如今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依靠的、值得信賴的同伴了。

山雨欲來，危機四伏。

但此刻，他們心中都多了一份篤定。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