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小鎮(zhèn)沒幾日,便遇上連綿的春雨。兩人在一座臨江的古城歇腳,城中青石板路被雨 水洗得發(fā)亮,屋檐下的燈籠在雨霧中晃出朦朧的光暈。
蘇云曦的風(fēng)寒有些反復(fù),沈清辭便在客棧后院借了個小廚房,按照她教的法子,用生姜、紅糖和曬干的星草花煮了碗熱湯。他笨手笨腳地攪著陶罐,湯汁濺出來燙了手背,他卻渾然不覺,只盯著鍋里漸漸泛起的暖黃色,像在守護(hù)什么稀世珍寶。
“笨死了。”蘇云曦披著他的外袍,站在廚房門口笑他,聲音里還帶著點(diǎn)鼻音,“這點(diǎn)小事都做不好?!弊焐险f著,卻快步走過來,拉過他被燙紅的手,用冰涼的指尖輕輕撫過。
沈清辭反手握住她的手,將她微涼的指尖按在自己掌心暖著:“剛煮好的湯燙,你的手涼,正好中和。”
蘇云曦被他逗笑,抽出手去端陶罐,卻被他攔住?!拔襾??!彼似鹛展?,又細(xì)心地找了塊干凈的帕子裹住罐耳,“燙?!?/p>
兩人坐在窗邊的桌前喝湯,雨打在窗欞上,發(fā)出淅淅瀝瀝的聲響。蘇云曦喝了兩口,忽然指著窗外:“你看那對撐傘的人?!?/p>
雨巷里,一對老夫妻共撐一把油紙傘,腳步蹣跚卻緊緊挨著,老爺爺?shù)氖忠恢弊o(hù)著老奶奶的肩,生怕她被風(fēng)吹到。走到巷口時,老爺爺還特意把傘往老奶奶那邊多傾斜了些,自己半邊肩膀都露在雨里。
“像不像以后的我們?”蘇云曦轉(zhuǎn)過頭,眼里閃著光。
沈清辭看著她被熱氣熏得微紅的臉頰,認(rèn)真點(diǎn)頭:“像。但我不會讓你淋雨,我的雷霆能引開雨勢?!?/p>
“傻樣?!碧K云曦笑著捏了捏他的胳膊,“我是說,我們也會這樣,走很多很多年,一直在一起?!?/p>
湯喝完了,雨還沒停。沈清辭找出客棧里的棋盤,想陪她下棋解悶,卻被她拉到窗邊?!皠e下棋了,我們聽雨吧?!彼吭谒缟希曇糨p得像雨絲,“以前在青云宗,雨天我總一個人坐在觀星臺,那時候覺得雨聲冷冷的,現(xiàn)在……好像不一樣了?!?/p>
“哪里不一樣?”
“因?yàn)樯磉呌腥税??!彼ь^,鼻尖差點(diǎn)碰到他的下巴,“有你在,再冷的雨都覺得暖。”
沈清辭的心像被雨潤過的泥土,軟得一塌糊涂。他抬手,輕輕將她頰邊的碎發(fā)別到耳后,指尖不經(jīng)意觸到她的耳垂,兩人都愣了一下,空氣里仿佛有細(xì)密的甜意在蔓延。
他慢慢低下頭,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吻,像落下一片溫柔的雨。蘇云曦的睫毛顫了顫,沒有躲,只是抬手摟住了他的腰,把臉埋進(jìn)他的胸口。
雨還在下,巷子里的燈籠依舊亮著,屋檐下的水滴連成線,敲打著青石板,像是在為這一室的溫暖伴奏。沈清辭抱著懷里的人,聽著她平穩(wěn)的呼吸,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忽然覺得,所謂大道,所謂守護(hù),最終都要落回到這樣的時刻——有人與你共傘,有人陪你聽雨,有人讓你甘愿為她,把雷霆化作繞指柔。
等雨停時,蘇云曦已經(jīng)靠著他睡著了,發(fā)間的草編飛鳥沾了點(diǎn)水汽,卻依舊立得穩(wěn)穩(wěn)的。沈清辭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又坐在床邊,看著她熟睡的模樣,看了很久很久。
窗外的雨漸漸小了,天邊透出一點(diǎn)微光,像誰在雨幕上劃開了一道溫柔的口子。他知道,等明日天晴,他們還要繼續(xù)趕路,但此刻,這雨巷里的寧靜與溫暖,已悄悄住進(jìn)了心里,成了比任何境界修為都更堅實(sh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