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斜斜地織著,把整座京城都浸得發潮。她剛從藥鋪抓完藥,油紙包被雨水洇出深色的邊緣,指尖觸到那點濕意時,巷口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急促得像要踏碎這雨幕里的寧靜。
“讓開!”
呵斥聲裹著風撞過來,允遂星下意識往墻邊縮,卻還是被濺起的泥水打濕了裙擺。她抬頭時,正撞見那匹通體烏黑的駿馬在巷口急停,馬背上的人微微勒緊韁繩,動作利落得像是一道墨色的閃電。
那就是墨連御。
他穿著一身玄色的錦袍,領口和袖口繡著銀線暗紋,雨珠落在他的發梢和肩頭,卻絲毫沒沖淡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氣場。他的五官輪廓分明,眉骨高挺,鼻梁筆直,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線,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得像寒潭,看人時帶著一種不動聲色的審視,仿佛能輕易洞穿人心底的隱秘。
允遂星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為驚艷,而是因為那眼神里的疏離和壓迫感,讓她下意識地想往后退。
“走路不長眼?”馬旁跟著的隨從厲聲喝道,語氣里滿是不耐煩。
允遂星攥緊了手里的油紙包,低聲道:“是我擋了路,抱歉。”她不想惹事,尤其是在這樣的雨天,更尤其是面對看起來就身份不凡的人。
墨連御沒說話,只是目光在她身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瞬,那目光掠過她沾了泥點的裙擺,掠過她被雨水打濕的額發,最后落在她手里的藥包上,才淡淡地收回視線,對隨從道:“走。”
馬蹄聲再次響起,很快便消失在雨巷深處。
允遂星站在原地,直到那身影徹底看不見了,才松了口氣。她低頭看了看濕了大半的裙擺,輕輕皺了皺眉,轉身繼續往家走。
她以為這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偶遇,就像雨巷里飄過的一陣風,過去了,就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卻沒料到,這只是個開始。
再次與墨家人扯上關系,是因為墨楓。
墨楓是墨連御的堂弟,與墨連御的冷峻不同,他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像是春日里的暖陽,很容易讓人放下防備。
允遂星認識墨楓,是因為她在城西的一家書鋪做兼職。那天墨楓來買書,恰好遇到她在梯子上整理高處的書架,腳下不穩險些摔下來,是墨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心些。”他的聲音溫潤,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
允遂星站穩后,臉頰微紅,連忙道謝:“多謝公子。”
“舉手之勞。”墨楓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書冊上,“姑娘也喜歡讀醫書?”
“略懂一些,家里有人行醫,隨便看看。”允遂星如實回答。她的父親曾是個郎中,只是后來染了重病,家里才漸漸敗落下來,她不得不出來做些兼職補貼家用。
“原來如此。”墨楓點點頭,眼神里帶著幾分欣賞,“姑娘倒是難得,如今肯靜下心來讀醫書的女子可不多見。”
自那以后,墨楓便常常來書鋪,有時是買書,有時只是隨意坐坐,與允遂星聊上幾句。他學識淵博,談吐風趣,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醫理雜學,都能與她聊得投機。允遂星漸漸對他放下了戒心,有時遇到難題,也會忍不住向他請教。
她覺得,墨楓就像一道光,照進了她有些灰暗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