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陳來帶著那床被子被塞進了朱莉家最頂層的小閣樓,她們家樓最高,視野最好,閣樓還有一扇小窗戶用于透氣。
夜間,“隆隆隆”的響聲吵醒了他,那是坦克履帶壓過地面的聲音,中間摻雜著三輪摩托車的動靜,普羅森人正在推進,他們來了!
陳來抱著托卡列夫步槍翻了一個身,只用眼睛看著窗外的夜色,并沒有立刻架槍。
他的任務是和普斯科夫將軍碰上頭,而不是射殺路過的普羅森軍隊,現在村子已經算是“敵占區”,自己殺人會激怒普羅森人,烏麗亞她們一個也活不了。
陳來沒有等待太久,喀什村是一個小村子,路過的普羅森軍隊并不會用太多人來占領它,坦克的履帶聲只是響了一陣就遠離,只有摩托的“昂昂”聲在靠近。
是摩托化步兵,他們是來占領村子順便修整的,夜色中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聲。
“Sehr gut, sehr gut, wir sind schneller vorw?rts als die Imperial Guard。”(非常好,非常好,我們的推進速度比帝國衛隊還要快)
“Das Dorf repariert, die Partisanen durchsuchen und morgen früh weitermachen.”(村內修整,搜查游擊隊,明早繼續推進)
一陣嘰里呱啦的鳥語響起,普羅森人的語言帶有一種非常蠻橫的尾音,從這些士兵嘴里說出來就更顯得專橫。
陳來瞇著眼睛,勉強在夜色中辨認出他們的輪廓,這是一支摩托化步兵團,五輛三輪摩托車停在村口,兩輛歐寶閃電運輸車也跟著停下,幾十名摩托化步兵率先挺入村落。
他們沒有放槍,這是不必要的,普羅森的閃擊戰進行的非常順利,絕大多數的羅莎占領區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落入他們手中,此時的普羅森尚有余力,不會對村子進行“人種清洗”。
但,搶劫是一定的,侵略者侵略別人就是為了搶,怎么可能是為了嘴上的“給你們過好日子”來的?
于是,陳來在夜色中目睹了無聲的搶劫案,幾十名普羅森步兵在村子路口一分為二,輕車熟路的敲響每一戶人家的房門,無論他們開不開門,98K步槍的槍托都會狠狠的砸在門栓上。
開門的人會被推倒在地,不開門的在他們砸開之后會吃一槍托。
這是暴力的規訓,雙方語言不通,普羅森人嘰里呱啦說一大堆沒人聽得懂,他們又笑又鬧,拿著武器在你家耀武揚威,而你只能站在那兒、局促不安,不知所措。
村里剩下的只有老人,還有一個村里的得了小兒麻痹癥的病號,他吹不得風,也走不了路,實在是沒辦法跟著一起撤,只能留下來。
喬安娜婆婆驚魂未定的拎著木桶去村里的井口打水,這一通鬧騰讓她有些口渴。
但很不巧,普羅森人已經“征用”了水井,他們估計得有半個月沒洗澡了,此時脫掉上身衣服,一大幫人一邊唱著《艾麗卡》,一邊嘻嘻哈哈的相互搓背,弄的喬安娜婆婆只能無奈擺手回家。
但是,回家,家已經沒了,她家就是村內最高最大的房子,剛剛普羅森人已經在門上貼上“臨時指揮部”的標簽,她的家被征用了!
“喂,老太婆,你家雙層房子,好,做指揮部,榮耀!”
一個略懂羅莎語的胖胖普羅森兵端著MP35沖鋒槍在門口站崗,沖著喬安娜豎起大拇指。
喬安娜不需要這樣的夸獎,她捂著頭巾,有些茫然問道:“你們占了我的家,我要去哪里睡呢?”
普羅森兵不再回答,只是用陌生的眼神看著她,他大概是聽不懂人話的。
但很快,負責“安頓”村民的瘦高普羅森兵就來了,他將農舍的后院打開,那是谷倉,在門口貼上“羅莎人居住點”的牌子,然后推搡村內無家可歸的老人進去。
整個村子突然就雞飛狗跳,普羅森兵到處在交談,到處都有他們那蠻橫的聲音,有的地方雖然無聲,可野蠻卻是纖毫畢現的展露了出來。
抓雞鴨抓大鵝的,從房子里搜刮絲綢財物的,在井口洗澡唱歌的,還有到處貼條子,標記“羅莎人不準進”的。
這就是普羅森人的軍隊,是占領軍于1939年會做的事情,他們不殺人,但刀隨時橫在頭上。
“上校來了!”
突然之間,一名普羅森兵喊了一聲,村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一輛吉普車,從上面走下一個穿黑色風衣,踩著靴子,戴著黑色皮手套,頭戴大檐帽的軍官。
這軍官氣勢很足,雙手背在后面像是倨傲的黑鷹,剛剛還散亂無紀律的普羅森人突然就整齊起來,軍樂隊排成兩排,用音樂和軍歌迎接軍官,其他步兵則是筆直站好,等待他的檢閱。
陳來微微凝神,之前老坎特說,沙皇羅莎時期遍地都是“金眼睛”,如今普羅森人的“金眼睛”們也來了,想當老爺。
金眼睛是什么?不就是混血種?
普羅森人的軍隊應該有成建制的混血種部隊,以混血種的強力,他們是軍官的可能性很大。
那么,眼前這個“將軍”會是混血種么?
陳來不知道,此刻在夜色中也看不太清楚,他也沒法開黃金瞳,夜里這雙金色瞳孔實在太顯眼,他直接就會暴露。
那名軍官走到陳來藏身的住所,也就是朱莉家,停下,一個轉身,身后跟著的士官差點撞上他。
“把村子打掃干凈,這兩天消停一點,要展現良好的軍紀。”
“將軍要來檢閱我們團,他的衛隊也會跟著來……你們知道的,皇帝衛隊下手比較狠,對于劣等民族的忍耐性也比較差,雖然大家都是雅利安人,但雅利安人也分三六九等。”
軍官嘰里呱啦的訓話,身后的普羅森士兵們低頭聽著,陳來在閣樓上能看見軍官的黑色冒頂,能聽個響,但是他們究竟在說什么是一句也沒聽懂。
“嘰里咕嚕說的什么鳥語,來個翻譯啊。”
陳來無言了,將槍桿往旁邊放了放,身體則滾到另一邊,避開窗戶,今夜的喧囂也就這樣了,普羅森人的軍隊不會在村子里停太久,等普斯科夫將軍一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