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傷害男人的事我全做了 第四章

是惡魔吧……

禪院直哉看著眼前露出人畜無害微笑的早川宮野。

明明遮住眼睛是溫順的笑意，遮住嘴巴是綿羊一樣柔和的褐色瞳孔。

可偏偏兩種疊合在一起時……

絕對是偽裝成溫柔綿羊的惡魔吧。

禪院直哉從未受到過威脅。男人是這樣，女人亦是這樣，男人會用敬畏的眼光垂下眸看著他，女人會用愛慕的眼神跪下身匍匐在他腳邊。

直到他第二次受到威脅———兩次均出自早川宮野之手。

這個用看似溫和乖巧，實則是惡魔的女人之手。

他用盡全身力氣，甚至凝聚了咒力才從早川的手里抽回。不知是因為太過于氣惱還是什么原因，抽出手的動作有些大了，他頗為狼狽的后退了兩步。

胸口劇烈的起伏讓他回憶起昨天從早川院里跑出來的場景。

其實顫抖的不僅僅是他的手指，還有他的身軀。

是一種無法抑制住的顫抖，指尖陷入手心的軟肉，才能迫使他現(xiàn)在不會像那天一樣局促。

禪院直哉死死的盯著她，譏諷和嘲笑的話并沒有說出口。

因為他真的感覺……是眼前這個女人會做出來的事情。

一個孤立無援的私生女，本就一無所有，無論情況再糟糕也不過是回到初點而已。

但是他不一樣。

他是禪院家的未來家主，是唯一的、擁有繼承資格的長子。

他絕對不能……讓眼前這個卑賤的私生女阻礙了他的家主之路。

中午的陽光并沒有出來，今天天氣有些陰了，暗沉沉的云層壓在地面。

被風(fēng)吹起的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禪院直哉咬了咬牙床。

他是看過早川的那些畫的，有多么露骨他也是知道的。偏偏早川畫技竟還不錯，回去后如果再添油加醋一些……

他看著眼前的早川，很顯然對方并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已經(jīng)收起了些笑意，但若隱若現(xiàn)的唇邊依然微微上揚(yáng)。

一把無形的懷表隔在兩人中間，而手拿懷表的人就是早川。

直哉很難清楚的知道等她的耐心耗盡后會怎么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早川看見眼前這個比她高一個頭的少年動了動手指。

禪院直哉先是動了動手，隨后以一種極其緩慢的動作越過早川。額前下垂的發(fā)絲擋住了大半張臉，讓人看不真切。

禪院直哉自己都不知道此時的心情是怎么樣的，琥珀色的瞳孔直直的盯著地面的花紋。接著是被放慢了倍速一樣的彎下腰，修長手指碰到剛才扔出去的紙團(tuán)。

紙團(tuán)朝上的畫面，還停留著用鉛筆勾勒出他伸出舌尖，眼神失焦的草稿。

賤人…

他攥緊手里的紙團(tuán)，伸出手去撿另一個。

賤人……

“今天晚上之前給我吧，不過和直哉君的院子還有些距離，直哉君記得一定要早一點出發(fā)哦。”

早川，你這個賤人……

“如果在晚餐之前我沒有看見完好無初的筆記本的話，明天早上大家都會在各個角落看見直哉了。”

賤人賤人賤人賤人……

“那么，加油吧，直哉君～”

鞋跟落在地上發(fā)出漸行漸遠(yuǎn)的聲音，倒影在地板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一切的一切又歸為寂靜。只剩下地面還散落的幾團(tuán)紙，以及角落的筆記本。

禪院直哉雙膝跪在地上，身體蜷縮在一起，頭深深的埋在兩臂之間。他雙手握拳，死死攥著手里凌亂的畫稿。

被發(fā)絲遮住的眼簾下，是一雙幾乎快要滴出血來的琥珀色瞳孔。

“早川宮野——”

他咬牙切齒。

“我一定要殺了你！！”

————

早川宮野沒有急著回去，畢竟天色還早，午餐她也不是很餓。

天色已經(jīng)有了快下雨的跡象，她加快了腳上的動作。

這是一片位于后山的土地，有些荒涼，靠近禪院家的祖墳。種了很多白色的櫻樹，但現(xiàn)在還沒到開花的季節(jié)。

光禿禿的樹干有些難看，偏偏今天的天氣又非常糟糕，后山霧大，難以看清。

就在早川左顧右盼了好一會，以為今天他不會再出現(xiàn)時，頭頂上方的樹丫上傳來男人懶散的聲音。

“抬頭啊。”

早川誒了一聲，向后退了幾步。

黑色的發(fā)絲，穿著與發(fā)色一個顏色的純黑紋付，下身灰色褲袴。他半撐著的頭側(cè)躺在一棵粗壯的樹干中，唇邊帶著疤痕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

“哈嘍，甚爾。”

早川露出微笑：“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呢，繞了好幾圈都沒看見。”

“突然用上洋文了啊宮野，看樣子私塾上的不錯啊。”

禪院甚爾，早川宮野剛到禪院時認(rèn)識的朋友，或者說是前輩。早川擁有咒力卻無法覺醒咒術(shù)，甚爾無咒力也無咒術(shù)。兩人在某一個晚上因為早川誤打誤撞認(rèn)識。

甚爾跳下樹干，他已經(jīng)很高了，感覺高于她一個半或者半個頭都是有可能的。哪怕是穿著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和服，身上蓬勃的肌肉依然若隱若現(xiàn)。

早川宮野輕咳一聲，移開眼。卻被甚爾抓住端倪，輕笑一聲：“怎么，大畫家又有靈感了嗎？”

真是的……她都說了第一次見面時不是故意的，鬼知道禪院家的酒那么難喝。

難喝就算了，聞上去是果酒的味道偏偏度數(shù)高的離譜。再加上那個時候她初來乍到，對禪院布局根本不熟。

“這就是你抓著我吐了一袖子的理由？我可是那天洗了很久的衣服啊。”

“甚爾君，衣服是我洗的，地也是我拖的。就連洗澡都是我讓你去的我房間。”

她那天整個人暈暈乎乎的，甚爾本來就高，又穿著深色衣服……她一直以為是樹干來著的。

“哦……原來你都記得啊。”甚而勾了勾唇，連帶著那道傷疤一同上揚(yáng)了揚(yáng)，依然是懶散的語氣。

“所以是出于什么意圖躲在門后偷看我洗澡？我可是有看見你的畫呢。”

“……嘛，說了是誤會啦。”

早川攤了攤手，矢口否認(rèn)。她蹲下身來靠著樹干坐下，像是這么多年好友間的某種默契一樣，甚爾喜歡在樹干上休息，早川則喜歡在樹下畫畫。

“你今天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是準(zhǔn)備走了嗎？”

她揚(yáng)起頭看向甚爾，以往的甚爾君是不會同她說那么多話的，有時候甚至還會對她發(fā)出煩躁的砸舌聲，讓她快點走。

她前段時間聽說他剛在決斗中獲得了勝利，即將離開禪院。

“啊……是啊。”

聽見“離開”兩個字，他才咧一點縫隙笑起來。微弱的陽光剛好突破云層，天色亮了一點點。

“說到要離開這個連天氣都變好了嚒？”他哈的笑了一聲，看向坐在地上的早川：“是最后一次見面了啊小鬼，今天給我?guī)Ц恻c了嗎？”

甚爾指的是她院子里的櫻餅，那天晚上她出去也是帶櫻餅去見的甚爾，回來就看見直哉在她的房間。

“沒有。”早川宮野搖頭：“有事被絆住了，還沒來得及回去。甚爾君以后準(zhǔn)備去哪里？”

“直哉嚒？”

“嗯。”

甚爾突然抬起手，像在擠壓什么洗手液一樣按了按她的頭，發(fā)絲被揉的亂亂的。

“直哉啊……宮野，我走后你在禪院可別被玩死了啊。”

早川宮野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向側(cè)面倒了倒，躲開他寬大的手掌。

“明明甚爾君在禪院的時候也沒怎么幫我吧。上次還對直哉說，隨便你們了這種話。”

“嗯……？有這種事嗎？啊…不記得了。”

他企圖思考是否自己真的有說過這句話，但也僅僅是停留在“企圖思考”的程度上，下一秒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話題：“去東京或者橫濱吧，該搞錢了。”

東京或者橫濱嗎……？

早川思索片刻：“甚爾君準(zhǔn)備做什么？打手嗎？還是咒術(shù)師？應(yīng)該是咒術(shù)師吧。”

雖然甚爾君沒有咒力，不過一些簡單基礎(chǔ)的三級以下咒靈應(yīng)該可以勉強(qiáng)解決維持一下生計吧。

“哈？你是笨蛋嗎？居然只能想到這么無聊的兩個職業(yè)。”

甚爾淡淡瞟了她一眼：“應(yīng)該是風(fēng)俗店吧。”

“風(fēng)、風(fēng)俗店？”

早川宮野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后認(rèn)真的抬起頭：“老友光顧可以打折嗎？”

“哈……宮野，你還真是。”

甚爾低笑一聲：“拉倒吧，我對你這種小屁孩不感興趣。而且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禪院甚爾似乎心情真的非常好，他盤著腿同早川坐在一起，占據(jù)了好大一片空間。

早川宮野撐了撐手掌，正準(zhǔn)備朝旁邊移動一下，甚爾突然抬手。

他伸了個懶腰，收手時順勢摟過她的肩膀。早川的頭撞到了甚爾飽滿的胸肌。

“快點逃出去吧，宮野。”

她聽見甚爾胸腔內(nèi)震動磁性的聲音。

“外面的世界不會比禪院更糟了。”

禪院甚爾說完，沒等早川有下一步動作，他已經(jīng)率先站起身，背對著早川，揮了揮手：“走了。”

灰色被風(fēng)吹起的褲裙，一股一股向后發(fā)出布料相互拍打的聲音。

早川宮野笑了笑，拍拍裙擺也站起身。

說什么呢。

她可是好不容易從外面逃回禪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