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秋宜被賀景越的話弄得有點懵。
他就這么輕描淡寫地打發了楊姍的指控?甚至沒有問她一句?
陸秋宜迅速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板著臉對已經癱軟在地的楊姍說:“楊女士,請吧。保安馬上就到。”
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平穩地駛離。車廂內一片寂靜,只有空調系統發出的微弱聲響。
陸秋宜坐在副駕駛,眼觀鼻鼻觀心,努力縮小存在感,內心卻翻江倒海。
后座傳來賀景越平靜無波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陸助理。”
“在,賀總。”陸秋宜立刻應聲,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明信片看來用得很熟練。”賀景越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陸秋宜心里咯噔一下。
這是在秋后算賬餐廳門口的事?
她連忙解釋:“賀總,當時情況特殊……”
“不用解釋。”賀景越打斷她,聲音依舊平淡,“我只看結果。結果就是,你成功行使了你的權限,避免了無關人員干擾核心場合。”
陸秋宜一時摸不準他這話是褒是貶。
賀景越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意味深長:“不過,陸助理,權力是把雙刃劍。用得好,是利刃,能清除障礙;用得不好,反噬其身的時候,會比想象中更快,也更痛。你說呢?”
他是在說楊姍?還是在警告她?!
陸秋宜感覺后背陣陣發冷。
“賀總說的是,”陸秋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我會謹記您的教誨。”
賀景越不再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那段充滿暗示的對話只是陸秋宜的幻覺。
陸秋宜本來以為賀景越會帶她回公司,沒想到車停在了一處高爾夫俱樂部門前。
陸秋宜不會打高爾夫,于是她試圖逃避:“賀總,送您到這里?我就先回公司了哈。”
正好,還能和林小雨他們約個火鍋。
賀景越沒回應,只是讓侍從帶她去更衣間。
好吧,看來是要當球童,陸秋宜遺憾地想。
走出更衣間,陽光灑在修建完美的草坪上,空氣里彌漫著清新的氣息。
陸秋宜穿著俱樂部提供的白色polo衫和卡其色高爾夫秋褲,亦步亦趨地跟在賀景越身后。
賀景越換了一身剪裁合體的白色運動裝,戴著墨鏡,遮住了深邃的眼眸。
光線并不強烈,陸秋宜理所當然地認為賀景越在裝酷。
于是她就見到,賀景越動作流暢地揮桿,白色小球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落在遠處的球道上。
陸秋宜:算你帥。
會高爾夫了不起啊?
“賀總,好興致啊。”一個熟悉且令陸秋宜脊背瞬間繃緊的聲音自身后響起。
不會吧,不會這都能遇到吧?
陸秋宜僵硬地回頭,就看見陸明軒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不用陸明軒提醒,陸秋宜也知道不能暴露身份。
賀景越緩緩收桿,姿態從容地轉過身,臉上是無可挑剔的微笑:“陸董,也來打球?”
他的目光在陸明軒身上停留一瞬,狀似無意地掃過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的陸秋宜:“帶助理出來放松一下,勞逸結合。”
“哦?原來這位小姐就是賀總身邊的紅人,真是年輕有為啊。”陸明軒像是初次見小輩,臉上堆起和藹的笑容。
賀景越補充道:“我這助理,也姓陸。”
陸明軒眼神微閃,笑容加深:“巧了,看來我和陸助理很有緣分。”
“陸助理很優秀,”賀景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幫了我不少忙。”
陸秋宜頭皮發麻,恨不得地上有條縫鉆進去。
感覺自己是條砧板上的魚,被兩位大佬用眼神交鋒。
賀景越顯然沒有就此結束的意思。他帶著陸秋宜,主動走向剛才致意的那幾位男士。
“賀總,這位是?”一位身材高大、氣質儒雅的男人迎上來,目光落在陸秋宜身上,帶著溫和的探究。
“李董,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特別項目助理,陸秋宜。”賀景越語氣自然,“秋宜,這位是華晟資本的李明遠董事長。”
他直接用了“秋宜”這個更顯親近的稱呼,陸秋宜嚇得一哆嗦。
折煞我也。
“李董您好,久仰大名。”陸秋宜連忙收斂心神,微微鞠躬。
她知道華晟資本,是賀氏“智語”項目潛在的重要投資人之一。
“陸助理年輕有為啊,能被賀總帶在身邊,必定有過人之處。”李明遠笑著伸出手,態度溫和。
他閱人無數,自然看出陸秋宜的緊張,但賀景越親自介紹,分量不同。
“李董過獎了,我還在努力學習,”陸秋宜心里叫苦不迭,賀景越給她戴的高帽快把她壓垮了,“我只是站在普通用戶角度瞎想。”
“瞎想有時候比專業分析更準!”另一位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開口。
他是傳統制造業巨頭“恒瑞集團”的掌舵人,周振邦。
他笑瞇瞇地看著陸秋宜,帶著長輩的慈祥,“小姑娘別緊張。賀總既然帶你來,就是認可你的能力。我們這些老家伙,有時候就是太專業,反而離用戶遠了。你這種外行視角,很珍貴。”
這幾位大佬看似隨意的交談,實則充滿了試探和拉攏。賀景越帶一個年輕女助理出現在這種場合,本身就釋放了信號。
陸秋宜在他們眼中,不僅是賀景越的助理,更可能是他某種態度的延伸,甚至是值得投資或拉攏的“潛力股”。
陸秋宜努力應對著,雖然有些笨拙,但態度謙遜誠懇,倒也不失禮數。
賀景越在一旁靜靜看著,墨鏡后的眼神深邃難辨。他偶爾插一兩句話,引導話題,也適時地為陸秋宜解圍。
他注意到她在面對這些真正的大佬時,雖然緊張,但眼神里有一種倔強的認真,努力地想做好,而不是像在陸明軒面前那樣只有恐懼和壓抑。
輪到賀景越和陸明軒同組開球。
賀景越揮桿依舊優雅精準,仿佛剛才的社交只是熱身。陸明軒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幾次開球都不甚理想。
“陸董似乎心事重重?”賀景越狀似隨意地問,一邊用球桿輕輕撥弄著腳下的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