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
書房內,檀木茶案上的沉香裊裊升起。
付聞櫻端坐在黃花梨木椅上,指尖輕叩桌面。
孟宴臣坐在光陰交界處,背脊挺得筆直,鏡片后的目光沉穩而克制。
“宴臣,媽媽再說一遍,你不要再逼我做一次壞人。”付聞櫻的嗓音依舊溫柔卻不容置疑。
孟宴臣喉結滾動,“媽媽,樊勝美和宋焰不一樣。”
付聞櫻冷笑一聲,抬眸看他,
“當初沁沁也是這么和我們說的,結果呢?”
孟宴臣沉默片刻,“您接觸過小美,了解她。您現在只是在氣頭上,冷靜下來想一想,她本身是個怎樣的人?”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母親,
“她善良、仗義,像野草一樣拼命向上生長,卻從不會絞殺其他植物,您知道的,她連收您一副耳環都要用三倍心意還禮。”
付聞櫻神色未變,指尖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淡淡道,
“我承認她是個好姑娘,有好的品德。可是,在你孟宴臣的婚姻中,品德只是基礎項,不是加分項。”
她微微傾身,語氣冷靜而犀利,
“你想想,你的婚姻狀況被媒體報道了,大眾會怎么重新評估國坤?股價波動、股東質疑、競爭對手借題發揮...這些,你考慮過嗎?”
孟宴臣點頭,聲音沉穩:
“我承認您說的有道理,但她的成長需要時間和平臺。她已經在成長了,我可以護著她,護著國坤。”
付聞櫻冷笑一聲,
“你拿什么護著她?你連呼吸的空氣都姓孟!”
孟宴臣沉默片刻,隨即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個文件夾,輕輕放在桌上。
“我不會動用集團的資源,這是我的個人賬戶,密碼是您生日。”
他抬眸看向母親,聲音平靜,
“您可以派秦宇和陳銘宇盯著我,實時監控資金流向。”
付聞櫻的眼神微微一滯,隨即冷聲道,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當初的沁沁有什么區別?!你簡直無可救藥。”
她深吸一口氣,別過臉去,將一份資料推過去,
“馬上分手,去相親。”
孟宴臣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抬眸,與母親對峙數秒。
付聞櫻本已準備好迎接他的反抗,甚至已經微微前傾,準備進一步施壓。
然而,孟宴臣只是恭敬點頭,
“好的,我會去。”
付聞櫻微微詫愕,蹙眉看向孟宴臣。
孟宴臣雙手接過文件,“我要對國坤負責,您安排的人,肯定是對集團有幫助的,我會去接觸。”
他頓了頓,語氣平靜而堅定,
“小美說過,您教她的——「好的項目要經得起推敲和比較,多聽聽多看看,不是壞事。」”
“媽媽,她有很認真地將您的每一句話放在心上,我尊重您的安排,也請您尊重我最終的決定。”
說完,他從公文包里取出一盒紅茶,輕輕放在桌上。
“這是小美讓我帶回來的,說您上次在【云棲水療】提過喜歡,她特意找肖亦驍問來的。”
付聞櫻看著桌上的那罐紅茶,終是別過臉去,輕輕拂淚。
孟宴臣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書房門緩緩合上,門縫漸窄,孟宴臣眼前閃過樊勝美從身后抱住他的場景——
“你說,付阿姨接下來會怎么做?”
孟宴臣轉過身,替她整理額前的碎發,眼神心疼而壓抑,
“對不起,好像我這個霸總男朋友沒有為你解決任何事,反而,一直為你制造問題。”
樊勝美仰起臉看他,輕笑道,
“孟總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謙虛了?你有時間在這里悲傷春秋,還不如幫我好好想想對策。”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語氣輕松,
“現在,比起我哥那幫債主上門好太多了。我就當成,付老師準備驗收我的學習成果了。”
孟宴臣低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
“樊勝美……”
她突然踮腳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
“孟宴臣,我們都努力,努力到最后的人才有說放棄的資格。”
孟宴臣低笑,語氣寵溺又嫌棄,
“你這是喝了多少毒雞湯啊?”
樊勝美狡黠一笑,
“毒是毒了點,有效啊。你看,你現在是不是滿血復活?”
孟宴臣將她緊緊摟在懷里,“可能做不好了。”
“嗯?”
“放棄,應該做不到。”
落地窗外,暮色漸沉,城市的燈火一盞盞亮起。
樊勝美和孟宴臣開了將近三個小時的作戰會議。
筆記本上滿滿一頁,列出了所有付女士可能采取的行動。
孟宴臣坐在她對面,摘下金絲眼鏡,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眉心,聲音低沉,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針對競爭對手的預判方案,會用在我母親身上。”
樊勝美筆尖一頓,抬頭看他,唇角微揚,
“這也是付女士教的——知己知彼,未雨綢繆。”
孟宴臣無奈低笑,指腹摩挲著鏡框邊緣,
“她要是知道自己教出的學生正在做方案時刻準備反擊她,估計氣得睡不著覺。”
樊勝美歪頭看他,眼里帶著狡黠的光,
“作為「幫兇」的你,可真是大逆不道。”
孟宴臣看著她,突然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斟酌措辭,
“小美……”
他嗓音微沉,“我媽還有可能讓我去相親。”
樊勝美聽了,筆尖在紙上輕輕點了點,幾乎沒有猶豫,干脆道,
“去,我們去。”
孟宴臣微微挑眉,眼神詫異,
“樊小姐,我沒聽錯吧?你讓你男朋友去和別的女人相親?”
樊勝美合上筆記本,雙手交疊撐在下巴上,語氣認真,
“不能傷了付女士的心。現在和她硬碰硬,只會讓她更生氣,更討厭我,激化矛盾,最后倒霉的還是我。”
她頓了頓,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她走過去摟著孟宴臣的脖子,“而且,我相信你。”
孟宴臣靜靜看著她,眼底的欣賞毫不掩飾。
樊勝美突然頓住,瞇了瞇眼,
“其實你早就想好怎么做了,對吧?你只是在看我的反應。”
孟宴臣低笑出聲,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語氣調侃,
“你要不吃個醋,鬧一鬧?”
樊勝美挑眉,故作思考狀,
“那我鬧一鬧?”
孟宴臣輕笑,俯身在她唇上輕輕一吻,聲音低沉而認真,
“我要對你負責,也要對國坤負責。有些關系和人脈不能斷,即使是拒絕,也要給彼此留足臉面。”
他頓了頓,
“放心,我能拒的一定拒,不能拒的,我一定本色赴約。”
樊勝美搖頭,眼神堅定,
“不拒,都是好機會,我們換個打法。”
孟宴臣狐疑地看她,
“你猜到了?”
樊勝美點頭,
“必須的。港口建設、醫療基金都是國坤想拓展的新版塊,你肯定挑這些方面入手。”
孟宴臣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笑了,
“你從我媽那兒學了不少啊。”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輕輕摩挲,
“行,你是總指揮,指哪兒打哪兒。”
他頓了頓,嗓音微沉,
“我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想對你有隱瞞,也不想你再從別人口中得知我的任何事情。”
樊勝美看著他,忽然笑了,
“按照狗血劇套路——”
她歪頭,
“你去相親的時候,付女士就會讓我親眼目睹,然后我傷心欲絕,我們爭吵不斷,在演二十集「我們沒長嘴」的戲碼。”
孟宴臣蹙眉看她,
“不是讓我別看了嗎?你倒看上了,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看了太多「斗豪門惡婆婆」的劇?”
樊勝美眨眨眼,一臉無辜,“我要給付女士告狀,你背后說她是惡婆婆。”
孟宴臣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
“這還沒進門呢,就無形站隊了?”
他搖頭,
“看來以后這個家,我和我爸得團結了。”
他凝視著她亮晶晶的眼睛,正要低頭吻上去,手機突然炸響。
孟宴臣仰頭,無奈嘆氣,
“誰啊,這么破壞氣氛?”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周尋。
接通電話,周尋的聲音從聽筒傳來,
“有空沒?出來坐坐。”
孟宴臣看了樊勝美一眼,唇角微勾,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