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太太聽了她這話,沒好氣地戳了下她的額頭,“你還好意思說?再聰明的人,可個勁往南墻上撞,那就是憨精!
行,你跟著,就你自個兒在家里,我還真不放心。萬一領了個什么臟人眼睛的玩意兒回家,那我不得嘔死?”
齊芙藝訕訕笑下,小聲道:“媽,余文正哪里不好了?人家文質彬彬的,自個兒憑借努力考到了廠里當技術員。
您不能因為他家里是農村的,就將人給否定吧?誰往上數三代,不是泥腿子?”
齊老太冷笑聲:“就憑你為了他,讓寶弟下鄉!我告你,雖然媽偏心你弟,可在一些事上,我讓你們小姑娘家吃虧了嗎?
我能不知道下鄉對女孩子來說有多苦?可寶弟身子骨更弱,你就不怕你弟回不來?”
齊芙藝緊抿著唇瓣,被老太太放的冷氣凍的縮脖子,“我那會兒不知道怎么就上頭了,其實別人能下鄉,我也能的。我性格潑辣還不受氣,下鄉被欺負的都是軟面團子。我只要防范得當,肯定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其實自從寶弟下鄉后,她自個兒心里也不好受,睡覺都不安穩,全是做夢小弟不是累暈倒地,被人搶去當上門女婿,要么被狼叼走。
虧得他跟楠楠他們往家里郵寄信件報平安,不然,她得下鄉將人給換過來!
“你敢說你恨得跳河之前,沒找過那個心眼兒偏到屁股眼兒的四個眼瘦猴子?
其實你同意下鄉的話,媽就讓你弟頂了你的工作,把替他活動好工作的錢先挪出一部分,給你找個離咱家近、靠近城邊、風評又好的地方。
等你弟工作尋摸好,你也在鄉下待了個把年,正好再回來繼續干這份工作。而且我都想好了,你下鄉吃苦了,這份工作給你補償當嫁妝……
哪能我辛苦養大的姑娘便宜了別人?就你,聰明不到地方,被人牽著鼻子走!
我問你,他是不是跟你說他家里條件不好,工資都補貼家里了,誰讓家里為了讓他考出來付出很多?
你心疼他,整天補貼這個補貼那個?”老太太瞅著她問。
齊芙藝愣了下,老媽說的哪句話,她心里都吐槽得有回音。什么四個眼的瘦猴子,是戴了眼鏡身形消瘦了些,四姐夫也帶眼鏡啊。
她確實找他來著,當時他怎么說的?他倒是沒有阻止她,只是一切從她出發擔憂,今兒個鄰居家的誰上吊了,明兒個哪個親戚家閨女被糟蹋了。又暢想倆人未來,卻因為她下鄉硬是往后拖幾年等等。
以前她沒覺得怎樣,可她越琢磨越不得勁,如今又被老媽給點出來,齊芙藝忍不住想自己以往的堅持就是對的嗎?
而且她沒想到母親心里藏了這么多的打算。一時間她紅了眼眶,“媽,您咋沒跟我說這些呢?”
齊老太直接扯著她的耳朵,“我跟你說了你信嗎?就你之前上頭的勁,肯定覺得我哄著你玩呢!
我看就是你上面姐姐多,你又比你六姐小四歲,被大家伙寵壞了。
咋,你還沒過門呢,就先掏自個兒攢的嫁妝?老娘將你養大,還沒品到你孝順呢,你就巴巴對人掏心掏肺?
福娣吶,你年輕,嚷嚷著什么情啊愛啊,可倆人新鮮勁過去,不得過日子?選個條件好的,和選個需要養一家人的,你覺得哪個輕松快樂?
農村的公婆好伺候嗎?你看著吧,今兒個他們伸手要錢,明兒個就能拖家帶口尋上門住,讓你當老媽子伺候!
心疼男人,哪里比得上你心疼你弟啊?你看看你幾個姐姐家,有你弟鎮著,你姐夫們敢放一個屁不?”
齊芙藝趕忙說:“媽,我已經跟余文正說了,讓他等我兩年,到時候他如果通過你們的考驗,那我就跟他談婚論嫁,不然,我,我聽從家里的安排!”
齊老太不信地看她,“你舍得?還是說這是你的啥緩兵之計?”
齊芙藝被老媽逗笑了,“果然學了四五個月,咱家掌舵人都文縐縐的知道緩兵之計了。
沒有,只是這幾個月吧,我感覺他……反正跟您說的過了新鮮勁,有那么點覺得,也不是非他不可。”
“知道為啥不?”齊老太端了下,斜睨她問。
“為啥?”
“因為你沒錢了唄,手里那幾塊錢,總不能都被他次次挖干凈吧?兩三塊可填補不了他家那個大窟窿,人家還能捧你的臭腳丫?”齊老太一副過來人說道,“正好這次你跟我們去京都漲漲見識,跟沒見過男人似的,稍微出息一點的,就扎進去了。
以后出門別說是我閨女,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齊芙藝嗯嗯著,“我聽媽的!就是我見識少,看到他分到我們單位,覺得人白凈啊、帶著眼鏡斯文,待人和氣,還很有本事。
同事們都夸他,我就上心了。關注久了吧,你總是在一個人身上找優點,就喜歡上了。
可最近,我開始看到他的缺點了!他的鼻孔好大,我抬頭就看到里面的鼻毛。
他就是在外光鮮,其實并不怎么愛干凈。媽,您是不知道啊,有次我跟同事去宿舍找他,不過您別誤會,開著門窗呢,我們就正常說話。
我發現他床鋪不平整,就拽了下,結果床鋪下是一團沒洗的臭襪子,差點沒把我送走……”
齊老太樂呵了,給她整理下頭發,那一時間慈母的樣子,瞧得齊芙藝眼眶泛酸,“福娣啊,你這會兒跟你弟扒著趙彩鳳的時候,一模一樣,只看到人的好,就是臭腳丫子都是香的。
你上次沒見啊,你弟媳多漂亮乖巧不。媽很少夸人,但那閨女是你們姐妹八個加起來都比不上的。
所以啊,離開那個四眼瘦猴兒,你能尋到更好的!
買東西還貨比三家呢,你咋遇到第一個就扒著門不走了?”
這半年來,齊老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脾氣也沒以前暴躁了,開始有點耐心跟閨女掰扯。
齊芙藝點點頭,“媽,我聽您的。男人能換,爸媽、姐妹和弟弟換不了。”
“你弟是真疼你們姐妹,瞧你要死要活,他都嚇成啥樣了?又是磕頭又是甩巴掌的,還主動下鄉。你弟不是沒良心的,如今他每次郵寄東西,不都是將你們的都安排上?你看他記恨你一點了沒?
他算是因禍得福,尋了個媳婦兒。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這輩子能過舒心不。”
齊芙藝也是后怕地連連點頭,“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以后我都聽媽的。我年輕經事少,容易認死理,到時候您把我敲醒了。”
齊老太這才露出笑的模樣,“你就看著吧,沒有你當冤大頭,那個余文正肯定再尋個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