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現在交通也發達,國內外往來方便得很,想回來也不過多幾個小時的事。”
錢雨沁隨口應著,語氣里帶著輕松。
林弦聽了,也沒多想,只當是對方隨口一提,兩人間的氣氛依舊融洽。
可此刻,錢雨沁再也維持不住剛才的好心情。
她的思緒想起父親之前交代的那件事,心情瞬間沉入谷底,仿佛被一塊巨石壓住,透不過氣。
她明明是個接受過現代化教育、思想獨立的年輕人,本該擁有自由選擇愛情的權利,卻偏偏還是走上了俗套的家族聯姻!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又能想象,她竟被迫在家人的安排下去見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發起了呆?是菜不合你的口味嗎?”
林弦察覺到錢雨沁情緒的驟然低落,抬起頭,正好看到她怔怔出神的樣子。
聽到詢問,錢雨沁如夢初醒般猛地抬起頭,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試圖掩蓋內心的波瀾。
“沒什么,只是……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她的聲音有些干澀。
……
回去的車上,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車內卻安靜得只剩下錢雨沁壓抑的心跳聲。
她一直提不起精神,腦袋里反復回放著剛才和林弦一起吃飯的情形。
那一刻的感覺,真好,輕松、自在,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備和偽裝,是這些年來少有的愜意時刻。
可越是這樣,錢雨沁的心就越發地疼,悶得發慌。
為什么偏偏要在她剛剛嘗到一絲甜意,感受到一絲溫暖的時候,就要將她推入另一個早已設定好的牢籠?
就在她沉浸在這種無邊的傷感中時,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刺破了她紛亂的思緒。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柳眉瞬間蹙起,帶著一絲抗拒。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接通了電話。
還沒等她開口,電話那端便傳來一個不容置疑的聲音:“小沁,那邊的事情已經敲定了。明天下午兩點,藍潤西餐廳,別遲到。”
錢雨沁整個人僵住了,眉頭皺得更緊,聲音里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明顯的不情愿:“爸,這么快……?”
“不算快!”
父親的聲音更冷了,“事情早就定好了!按照我們的計劃,你們應該更早見面才對!
你好好收拾一下,給對方留個好印象,記住了,這次見面非常重要!”
“嗯……”錢雨沁輕輕應了一聲,目光空洞地投向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
她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仿佛墜入了冰窖。
仿佛察覺到她情緒的低落,電話那端的聲音緩和了一些:
“小沁,你早晚要繼承家族的事業,這些你心里清楚。所以,你不能耍小孩子脾氣,要以家族利益為重。”
“而要想鞏固家族的地位,聯姻,是目前最穩妥、也是最好的方式。”
“感情嘛,可以慢慢培養。你們都是年輕人,時間還長著呢。”
父親這番話,錢雨沁已經聽了不下百遍。
說得難聽點,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她知道父親說的沒錯,聯姻確實能讓兩個家族的利益捆綁得更緊,地位更加穩固。
可是,愛情真的能像種莊稼一樣,靠時間和灌溉就能培養出來嗎?
面對一個從一開始就毫無感覺的人,就算再相處十年、二十年,衍生出來的,恐怕也只是一點點的習慣吧……
一輩子那么長,真的要這么沒有盡頭地慢慢熬下去嗎?
一想到這里,她的心就像被無數根針扎著,又冷又痛。
“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利害關系我已經跟你分析得很清楚了,這也是為了錢家!”電話那端的聲音有些無奈。
“好。”錢雨沁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妥協。
聽到這個字,電話那頭的父親顯然松了口氣。
接下來又是幾番語重心長的囑咐,錢雨沁只是機械地“嗯”著。
直到電話掛斷,她才如釋重負地長嘆一口氣。
另一邊。
杜浩軒一走進公司,就感覺到了員工們投來的異樣目光。
他只能緊鎖眉頭,盡量忽略那些探究的眼神。
胳膊上的傷雖然不算重,但還不能隨意活動,醫生特意囑咐,正處于關鍵的恢復期,必須得在脖子上纏著繃帶。
這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尤其是那個顯眼的白色繃帶,像一道恥辱的標記。
盡管極不情愿,但他還是得按照醫囑去做。還好,沒走幾步就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砰!”關上辦公室門,隔絕了外界的目光,他這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靠在門板上,臉上才露出些許放松。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甚至比預想的還要順利,可以用“有條不紊”來形容。
想著林弦最終會徹底離開葉芷萱,杜浩軒臉上便忍不住泛起掩飾不住的得意笑容。
他甚至得意地笑出了聲,笑聲在空曠的辦公室里顯得有些刺耳。
高興之余,他甚至還把腳不自覺地翹到了辦公桌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像一道驚雷,把他從美夢中劈醒。
他猛地打了個激靈,像做賊心虛般迅速把腳收回,然后才拿起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杜浩軒心中疑惑,但面上不動聲色,
懶洋洋地按下接聽鍵,聲音里刻意帶著幾分心不在焉:“誰?什么事?”
這是他的私人號碼,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都是自己人,所以他覺得沒必要掩飾。
可對方的聲音剛一傳來,那低沉沙啞、帶著濃重壓迫感的聲音,瞬間讓杜浩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事情進行的怎么樣了?”
杜浩軒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輕松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公司已經注冊成立,現在正準備開始尋找目標人物。”
“加快進度!”
電話那端的聲音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人是京海某大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雖然希望渺茫,但根據我們之前得到的線索,那人很可能就在蘇杭!”
杜浩軒豎起耳朵,緊張得手心冒汗。
“是,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尋找,保證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您一個明確的答復。”
盡管他努力故作平靜,但在回話的時候,額頭上還是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人,一定要找到!”
“是!”
“找到這個人,我們就可以憑借這份功勞,跟京海林家搭上關系!”
“好的!我馬上吩咐下去,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加快進度!”
此刻,杜浩軒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狂跳不止。
他以為交代完了,對方會掛斷電話,誰知電話那端又傳來一句鄭重其事的叮囑:
“人一旦找到以后,務必要客氣對待。跟他打好關系,我們日后的人生才能一帆風順!”
“明白!”
杜浩軒回話時,身體不自覺地站得更直了些。
終于,電話那端徹底沒有了聲音。
杜浩軒這才像虛脫了一樣,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他重新坐回辦公椅上,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剛才那通電話抽干,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后背一片冰涼,伸手一摸,才發現剛才接電話時,冷汗已經把后背的襯衫完全打濕了。
他緩緩地將手機放到辦公桌上,眼神復雜地看向窗外。
“就在蘇杭?必須得加快進度才行了!”
杜浩軒看著窗外,眼神有些陰冷。
“該死的林弦!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至于浪費這么多的時間!”
“等著吧!有機會我一定要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