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的目光在晏聽南接手機的手和蘇軟之間微妙地掃過。
晏聽南怎么會在這里?
還和蘇軟在一起?
眼底掠過一絲訝異,迅速收斂,換上慣常的慵懶笑意。
他收回手,姿態松弛地插回褲袋。
“沒想到能在港島遇見您?!?/p>
沈聿臉上掛起松弛得體的社交笑容,世家公子的教養讓他應對自如.
“您也住這里?”
晏聽南微微頜首。
“臨時落腳?!?/p>
沈聿繼續禮貌寒暄。
“晏先生來港島是公務?”
“亞太峰會?!?/p>
晏聽南言簡意賅,算是解釋自己的出現。
隨即轉向蘇軟,將手機遞還。
“沈少和蘇小姐,很熟?”
晏聽南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掠過。
“老朋友了。”
沈聿笑得坦蕩,完全沒察覺空氣里無形的硝煙,只當是長輩對晚輩社交圈的尋常關注。
“央美校友,軟軟在港島人生地不熟,我盡盡地主之誼。”
“嗯?!?/p>
晏聽南只應了一個音節,目光轉向蘇軟,意有所指。
“地主之誼,盡得挺周到?!?/p>
“是啊,今天多虧沈聿牽線搭橋?!?/p>
“工坊合同簽了,工期壓到了極限?!?/p>
蘇軟開口打破這微妙的僵局,聲音帶著點輕松。
“就等云南那邊的好消息了?!?/p>
“是么?!?/p>
晏聽南唇角牽起一絲弧度。
“看來蘇小姐這趟港島之行,收獲頗豐。”
沈聿沒察覺兩人間涌動的暗流,只當晏聽南是關心清晏的合作項目,笑著接話。
“黎伯那老頑固,差點被軟軟十五天的工期嚇跑,好說歹說才應下?!?/p>
“軟軟魄力驚人,賭性也大?!?/p>
他語氣熟稔,帶著點對老友的調侃。
“蘇助理能力出眾,意料之中。”
接著,晏聽南轉頭對蘇軟叮囑。
“天工坊雖然工藝過硬,但工期壓得緊,后續盯緊。”
“別出紕漏?!?/p>
“云南那頭,有消息即刻同步?!?/p>
“明白,晏總?!?/p>
蘇軟應得干脆。
“后續清晏展的細節,需要提前過。”
“好。”
沈聿徹底成了局外人。
他隨口一提:“晏總對蘇助理的項目,還挺上心?”
“她的項目,清晏在跟進。”
晏聽南的語氣帶著公事公辦的沉冷。
“港島這邊的事務,碰巧,我也需要親自過問。”
蘇軟心頭一跳,差點笑出聲。
好一個碰巧!
峰會碰巧在港島,酒店碰巧和她同一家,電梯碰巧在她回來的時間點。
這碰巧的幾率,比中**彩還低。
沈聿毫無所覺,熱情依舊地發出邀請。
“晏先生難得來港島,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我知道幾家不錯的Bar,環境私密,正好……”
“不必了。”
晏聽南干脆利落地打斷。
“項目在關鍵期,需要人盯著?!?/p>
“沈少的好意,心領了?!?/p>
他口中的需要人盯著,語焉不詳。
是盯項目,還是盯人?
“我這邊還有些工作細節需要和蘇小姐再敲定一下?!?/p>
“沈少,不耽誤你時間了。”
晏聽南的逐客令下得優雅又直接。
沈聿只當他是工作狂,有些遺憾地聳聳肩。
“那可惜了?!?/p>
“下次有機會,我做東,晏總一定要賞光。”
說完,他又轉向蘇軟。
“那晏先生,軟軟,你們聊正事?!?/p>
“軟軟,工坊那邊有消息隨時Call我?!?/p>
沈聿灑脫地揮揮手,轉身走向電梯。
“沈聿慢走?!?/p>
蘇軟抬手笑著沖他揮了揮。
走廊安靜下來,無形的張力在兩人之間彌漫。
晏聽南并未立刻移步,忽然開口。
“沈少挺熱心。”
“老朋友嘛,仗義。”
她答得輕巧。
“晏總不也挺碰巧?”
蘇軟眉梢微挑,迎上他沉靜的視線
晏聽南像是沒聽見這句揶揄,聲音沉下去。
“遇到這么大的簍子,為什么不來找我?”
聞言,蘇軟心頭咯噔一下。
這老狐貍果然什么都知道。
找?怎么找?
像從前攀附晏昀野那樣,扯著他的袖子哭訴溫晚菀的陰招?
還是仗著那點若有似無的曖昧,理所當然地要求他動用清晏的威勢替她掃平障礙?
她要的,從來不是誰的施舍。
“晏總是指匠心毀約?”
“嗯?!?/p>
“理由很簡單?!?/p>
蘇軟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晏總,SOftVOiCe和清晏是合作關系,不是依附關系。”
“對賭協議簽了,風險和責任就該我自己扛?!?/p>
“靠您出面施壓解決一次,下次呢?”
她頓了頓,眼神清亮,不帶一絲委屈或討好,純粹理性。
“這是SOftVOiCe的危機,不是清晏的。”
“品牌立足的根本,是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
“事事靠您擺平,SOftVOiCe永遠只是依附清晏的藤蔓,立不住?!?/p>
“這點風雨都扛不住,怎么配跟您談下一步?”
晏聽南沉默地看著她。
她分析得滴水不漏,全是商業邏輯。
獨立、風險、性價比唯獨沒有依賴他這個選項。
“所以,寧可把自己逼到懸崖邊上,也不肯開一次口?”
“是。”
蘇軟答得干脆,微微偏頭,反問。
“晏總覺得,我的決策線,哪里不合理嗎?”
哪里不合理?
晏聽南心頭緊了一瞬。
她每一步都踩在利益最大化的點上,他竟找不到任何商業邏輯上的漏洞來反駁。
這才是最讓他胸口發悶的地方。
他向前一步,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纏。
“蘇軟,你真是…… ”
他氣息灼熱地噴在她額角。
后面的話他沒說出口,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么。
他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停頓片刻,話鋒陡轉。
“送來的藥,都按醫囑吃了?”
蘇軟一怔。
藥?
昨晚那熨帖的胃藥和清淡夜宵……
不是沈聿?!
她忽然那個侍者口中的一位先生。
蘇軟猛地抬眼看他。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原來是他。
這冷面佛,手伸得夠長,心也藏得夠深。
她面上不動聲色,只含糊應了聲。
“嗯?!?/p>
“晏總日理萬機,還管員工吃沒吃藥?”
蘇軟語氣帶著揶揄,尾音微挑。
“員工?”
晏聽南聲音比剛才更低啞了幾分,帶著一絲玩味。
“哪個員工,值得我親自送藥?”
蘇軟被這句話激得耳根發燙,面上卻不肯露怯。
“晏總說得對。”
“確實不是一般員工?!?/p>
“哪個普通員工,能有幸被老板抱在電梯里親自堵嘴?”
“你搞反了因果,不是我要堵你的嘴?!?/p>
晏聽南突然掐住她腰往懷里帶。
“是你這張嘴,總在勾人犯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