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就悄無聲息地抓住了杜鵑的胳膊。
下一秒,本已死去多時的杜鵑,身形再次凝實,出現在眾人面前。
少年哭著從地上爬起來,沖到母親面前,死死地抱著她。
“媽!”
杜鵑表情有些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用發顫的聲音說:“小民……別怕,媽媽在這兒。”
只這一句話,她就淚如雨下,抱著兒子輕輕拍打著后背。
男人也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見這一幕,他眼眶通紅,靜靜走過去,抱住了母子倆。
陳默看著面前的三人,眼中有復雜的情緒在翻滾。
他今天已經測試過了,只要自己主動送出一根頭發,就能讓靈魂再現,只不過杜鵑的精神狀態并不穩定,他擔心會失控,就沒有這么做。
“老公,我……我誤會你了……”
這一刻,杜鵑難得清醒了過來。她看著這個空蕩蕩的家,心里很是難受。
男人搖著頭,聲音哽咽。
“過去了,都過去了!”
“媽,我好想你。”
小民還在哭訴。
杜鵑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一刻,她的眼里總算有了當媽的樣子。
她看著兒子,說道:“小民,男兒有淚不輕彈,以后媽媽不在了,你可要勇敢點!什么事都別怕,別退縮。”
“好。”
小民流著淚,一個勁兒地點頭。
“馬上就要上大學了,到了學校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好好學本事,少讓你爸操心,以后要孝順他……”
杜鵑說著,眼眶也紅了,這會兒她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句句地跟兒子交代。
小民抱著杜鵑,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這一刻他感覺媽媽好像從未離開過一樣。
而男人眸中,卻滿是痛苦。
他心里清楚,自己老婆已經死了……
杜鵑跟兒子交代完,又看向男人,目光中既有愛意,也有愧疚,她猶豫了半天,才小聲說道:“老公,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兒子。”
男人流著淚,笑了笑:“鵑兒,你在說什么呢,我們是一家人,有什么對不起的。”
聽到這話,杜鵑身體一抖,心里很是后悔。
只不過,現在她已經沒辦法彌補了。
一家三口,又說了好多好多話。
時間過去十分鐘后,陳默開口道:“時間到了……”
說完,他便松開了杜鵑的手臂,她也瞬間消失在兩人面前。
“鵑兒……”
男人看著面前的空氣,愣愣地發呆。
而少年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沖進房間里,抱著一個枕頭痛哭起來。
陳默輕輕嘆了口氣。
“節哀。”
好一會兒,男人才緩過神來,他點了點頭,說:“我叫周國,我兒子叫周民,敢問……您怎么稱呼?”
“我叫……”
陳默想起了許云舒對他的稱呼。
“叫我陳先生就行了。”
周國眼神里閃過幾分敬畏,他猶豫了一下,就問:“能告訴我,鵑兒她會去哪嗎?”
“去該去的地方。”
“哪是——”
“一切盡在不言中。”
周國聽了,只能苦笑一下,點上一根煙,低著頭說:“我知道鵑兒還在這,要是她聽不見,麻煩你告訴她,我不怪她。”
陳默看了一眼杜鵑,隨后點頭。
“她聽得見。”
“讓她安心地離開吧,家里的事有我,再苦再難,我也會把小民拉扯大。”
周國的眼神很堅定,這是一個男人的承諾。
陳默微微一笑,拍了拍周國的肩膀,然后站起身。
“行了,我也該走了。”
說完,他不理會周國的挽留,直接走出了他家。
下了樓。
杜鵑還跟在陳默身后。
她忽然開口:“你早就知道了吧?”
“你家里的事,網上都有,不難查。”
陳默點點頭,平靜地說。
杜鵑嘴角泛起一抹凄涼,她聲音很低。
“我真是死有余辜,是我害了他們父子倆。”
“在我老公之前,我談過一個男朋友……可是他騙我,在外面找了個有錢的女人,就把我甩了,那段時間我就抑郁了,病得很重。”
“直到認識我老公,才好了一些,我以為是好了!沒想到,那病根一直在我身體里,后來我就老懷疑我老公外面有人,懷疑我兒子管別人叫媽……我很害怕,就想盡辦法,把老公賺的錢都捏在自己手里。”
“我老公他,其實特別勤快,他是個好男人……是我害了他們,嗚嗚嗚嗚……”
說著說著,杜鵑就捂著臉哭了起來。
陳默也明白了,那些金條是怎么來的,跟他猜的差不多。
這時。
“陳先生,您等等!”
忽然,后面傳來了喊聲。
陳默轉過頭,就看見周國和周民從樓道里跑了出來,他手里抱著一個破舊的鐵盒子,慌張地說:“陳先生,您的東西落下了,里面都是——”
“那是你們的。”
陳默微笑著打斷他。
周國愣住了,很是震驚,這里面裝的可都是黃金啊!
他連忙擺手,“我們家哪有這個……”
陳默說:“這是你妻子,給你們留下的。”
一下子,周國和杜鵑,都呆住了。
“行了,好好過日子,好好學習。”
陳默揉了揉周民的頭發,轉過身就走了。
周國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沉聲說:“周民,跪下!給陳先生磕頭。”
周民聽話,也不管路人奇怪的眼神,對著陳默的背影,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陳默好像感覺到了,但沒有回頭,只是抬手擺了擺。
直到他們的背影看不見了,周民才站起來,周國對他說:“你記住,不管你以后多有出息,陳先生都是咱們家的大恩人。”
內向的少年,眼里閃著感激,重重地點了點頭。
“爸,我記住了。”
……
十分鐘后,陳默和杜鵑回到了那輛老舊的黑色豐田里。
杜鵑猶豫了一下,說:“你為什么……”
“這本來就是他們的。”
陳默點上一根煙,輕輕嘆了口氣。
昨天查到資料,他就有了這個想法,特別是今天看到父子倆家里空蕩蕩的,連個像樣的電器都沒有,那他就更不可能拿這個錢了。
本來他還打算留一點,給自己應應急,只不過許云舒一個及時的電話,說主動要給他提供幫助,這就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杜鵑的眼神里,充滿了感激,真心實意地說:“陳先生,謝謝你。”
陳默輕笑著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他忽然注意到,杜鵑的身體開始變得虛幻。
“我這是……”
杜鵑驚訝地問。
陳默低聲道:“你要去你該去的地方了。”
聽到這話,杜鵑愣了一下,隨后臉上露出釋懷的笑容。
“這樣啊……我明白了。”
話音剛落,她的身體愈來愈透明,逐漸消失在了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