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小診所內,燈光昏暗,血腥味雜糅著消毒液的味道,嗆得刺鼻。
繼子捂住口鼻,看著病床上的沈云嵐難掩厭惡。
“媽你也真是,你明知道小姨才是我爸的真愛。偏偏這時候搞事,不是存心給她添堵嗎?”
繼女更是一臉不耐,“本來看你這些年伺候我和弟弟還算用心,只當你是個好的,現(xiàn)在看……后媽到底是后媽,半點比不上小姨端莊大方!”
兩人字字誅心,無異于在沈云嵐心口剜肉。
她強撐著一口氣,死死地盯著床前的人。
自從嫁進江家,沈云嵐便對前妻留下的兩個孩子視若己出,細心照料。
卻沒想到,只是因為她撞破了親妹妹與丈夫的偷情……
他們就將她推下樓梯,害得她折斷了雙腿!
沈云嵐情緒翻涌間,就見江修杰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兩個身著白大褂的醫(yī)生。
江修杰神色冷漠,半眼也沒看她,“你們上去,把她手腳捆起來。別讓她亂動彈,影響了給晴晴換腎。”
換腎?什么換腎?
沈云嵐竭力反抗,卻還是被捆在了床上。
“晴晴前些年吃了苦,身體越發(fā)不好了,你是最合適的腎源,又是她親姐姐,自然責無旁貸。”
沈云嵐如遭雷擊。
身體劇痛,意識逐漸淪喪之際,她聽見男人淡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本來還想留你一條命,可誰讓你惹了晴晴不痛快?”
“實話說,我當初不愿意娶你。但晴晴自小被養(yǎng)得嬌氣,那時候局勢困難,我不能留她在身邊吃苦。”
“這幾年你照顧孩子們也算盡心盡力,老大創(chuàng)業(yè)成功,老二學業(yè)有成,你也能放心去了。”
……
沈云嵐再睜眼時,只聽見一片嘈雜。
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臉上,緊跟著是沈母尖銳的咒罵:“晴晴怎么可能無緣無故鬧著要換親,一定是你這個死丫頭在背后搗鬼!”
“說,你到底跟她說了什么?”
沈云嵐顧不得臉上的疼,震驚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書房陳設,再三確認過后才確信。
她重生了,重生回了沈家還沒逃往香江避難的時候。
不僅如此,結合沈母的話來看……她那個和姐夫偷情的好妹妹沈晴晴,也重生了,還正鬧著要嫁給江修杰!
上輩子,時局動蕩,人人自危。
沈父為保全沈家,決定舉家搬去香江。
前路未知,為留一條退路,偏心的沈父沈母只帶走了長子,和疼愛的幼女沈晴晴,并將后者許給了香江大佬。
而一向不受家里看重的長女沈云嵐,嫁給喪偶帶兩個拖油瓶的軍官江修杰。
沈云嵐自嫁進江家,不僅幫助江修杰事業(yè)上升遷,更是把繼子繼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將他們培養(yǎng)成了棟梁之才。
反觀沈晴晴,她雖嫁給了港城大佬傅屹寒,卻嫌棄他因意外而導致的雙腿殘疾,多次出言譏諷。
后來更是在傅家低谷時狠狠回踩,被東山再起的傅屹寒報復后窮困潦倒,只能凄慘度日。
那時的沈云嵐于心不忍,將沈晴晴接回家照料,怎么也沒想到會在某一日回家時,撞見她和江修杰在他們的婚床上……
她厲聲質問,卻被趕來的繼女從樓梯上狠狠推下,鮮血遍地。
后來,更是被這一家子聯(lián)手坑害了性命!
沈云嵐死不瞑目。
誰能料到再睜眼,她竟回到了還沒嫁人的時候?
沈母見沈云嵐遲遲不語,臉色愈發(fā)難看,“那是你的親妹妹,你怎么能攛掇她去嫁給一個二婚的老男人,你這簡直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
回過神的沈云嵐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弧度。
原來沈母也知道,江修杰并非良配。
可上輩子,他們還是毅然決然地將她嫁去江家,像甩脫一件臟手的垃圾。
明明都是親生女兒,他們卻全然不管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要怎么面對刻薄的婆婆,難纏的妯娌,還有那兩個刁蠻惡毒的孩子。
明明……明明都是她的女兒啊。
要放在從前,沈云嵐早就誠惶誠恐地道歉。
重生一回,她卻不想再伏低做小了。
沈云嵐臉色冷淡,“嘴長在她身上,她自己鬧騰著要換,難道還能是我逼的嗎?”
“再說,”沈云嵐瞥了眼沈母,意有所指,“我們都是沈家的女兒,誰嫁不都一樣。”
沈母頓時急了眼,“那怎么能一樣?”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處處比不上晴晴,想嫁進傅家,你也配嗎?”
得到預料之中的答復,沈云嵐笑容愈發(fā)嘲諷,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沈母。
沈母看懂了她眼中的挑釁,氣得又揚起了巴掌。
在一旁沉默良久的沈父黑著臉,重重地咳嗽,“好了,一家子鬧成這樣,像什么樣子!”
沈父身為一家之主,平日積威甚重,沈母只得悻悻地停手。
沈父呵止住了沈母,又向沈云嵐投來警告的一眼,重聲道:“云嵐,不要去妄想你妹妹的東西。”
他一錘定音:“我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江家,都只能由你來嫁!”
看懂了沈父眼中暗含的威脅,沈云嵐覺得上輩子那個聽話順從的自己,才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好在這次,只怕不能如沈父所愿了。
看著書房門外隱隱若現(xiàn)的裙擺,沈云嵐屏息等待。
果然,下一刻門被猛地推開。
沈晴晴神色焦灼地闖了進來,急促地打斷:“絕對不行!”
看著滿臉不悅的沈父,她咬了咬牙,瞬間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倉皇著跪在書房的地上。
“爸,我和修杰哥哥已經……已經發(fā)生了關系,除了他,我誰也嫁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