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白日里的肥胖與慵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梟雄般的陰沉與野心。
他伸出手,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最終,重重地點在了建安二字之上。
“快了……就快了……”
他喃喃自語,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
“只要等王爺的大事一成,我沈默,便是從龍之臣,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他口中的王爺,自然便是賢王李賢。
他不僅僅是賢王安插在汴城的一枚棋子,更是整個謀逆計劃中,負責后勤與兵源的關鍵一環!
這所謂的汴城水患,根本就是他們一手策劃的!
目的,就是為了制造混亂,以賑災為名,搜刮錢糧,招募兵馬,為即將到來的雷霆一擊,做好萬全的準備!
至于那數十萬在饑餓,洪水和瘟疫中掙扎的百姓,在沈默眼中,不過是計劃中可以隨時犧牲的代價罷了。
他們的死亡,只會讓局勢更加混亂,更有利于他渾水摸魚。
“謝寧……”
沈默的嘴角,泛起一絲冷酷的笑意。
“一個黃口小兒,也敢來趟這趟渾水?正好,用你的項上人頭,來為王爺的起兵祭旗!”
他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謝寧的大部隊,一頭扎進來。
……
與此同時,城南,一處廢棄的關帝廟內。
幾簇篝火,驅散了些許寒意。
謝寧,明月和紅鯉三人圍坐在一堆篝火旁,氣氛有些凝重。
“公子,現在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明月沉聲道。
“這個沈默不僅僅是貪官,還是大貪官,甚至可能還有更為深層次的算計!”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謝寧的目光,落在跳動的火焰上,眼神深邃。
“那五十萬兩白銀走的是官運渠道,一路有禁軍護送。我玄機閣的人,只是在暗中策應,并沒有直接接觸銀兩。”
“按理說,就算沈默在汴城只手遮天,也不可能在半路上就把銀子給吞了。”
他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膝蓋。
“除非……在護送的隊伍里出了內鬼。且這個內鬼的級別還不低。”
紅鯉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公子的意思是,我們玄機閣在汴城的人里,也……”
謝寧沒有說話,但他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玄機閣成立時間尚短,雖然吸納的都是精銳,但人心隔肚皮,在巨大的利益和威脅面前,不是每個人都能守住底線。
汴城分舵的負責人,是當初錢通推薦的一個江湖老人,據說在汴城地界人脈廣博,行事穩重。
現在看來,這個穩重,或許還有別的解釋。
“看來,在對付沈默之前,得先清理一下我們自己的門戶了。”謝寧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
他絕對不允許在玄機閣內部出現蛀蟲。
他看向紅鯉,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紅鯉。”
“屬下在。”
謝寧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黑色的玄字鐵牌,遞了過去。
“用玄機閣最高級別的密令,通知汴城所有核心成員,一個時辰后,到這里集合。”
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告訴他們,閣主親臨,有天大的機緣,要賞賜給他們。”
“機緣?”明月微微一愣。
謝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啊,天大的機緣。”
“就看,誰有命來拿了。”
紅鯉接過令牌,感受著上面冰冷的溫度,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沒有多問,只是起身,瞬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廟內,只剩下謝寧和明月兩人。
空氣中的氣氛,愈發壓抑。
明月看著謝寧那平靜無波的側臉,心中卻明白,公子這次,是真的動了殺心。
玄機閣是公子一手創立的,是他最看重的心血。
任何膽敢背叛玄機閣的人,都將承受他最無情的怒火。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
破廟的門口陸續有身影出現。
他們一個個氣息沉穩,眼神警惕,行動間悄無聲息,顯然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
這些人便是玄機閣在汴城分舵的核心力量。
他們走進破廟,看到坐在火堆旁的謝寧和明月時,眼中都閃過一絲疑惑。
但當他們看到明月手中,那枚代表著閣主親臨的玄字令牌時,所有人的臉色,都瞬間變了。
他們紛紛單膝跪地,神情恭敬中,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激動與惶恐。
“屬下,參見閣主!”
聲音整齊劃一,在空曠的破廟中回蕩。
玄機閣的閣主,一直以來都是江湖上傳說般的存在,神秘而強大。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閣主,竟然會如此年輕,而且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們面前。
人群中,一個年約五旬,留著山羊胡,看上去頗為精明干練的老者,跪在最前方。
他,便是汴城分舵的舵主,趙豐。
“不知閣主大駕光臨,屬下有失遠迎,還望閣主恕罪!”趙豐的聲音,聽上去無比的恭敬。
謝寧的目光,淡淡地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最終落在了趙豐的身上。
“都起來吧。”
他抬了抬手,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本座今日召集大家前來,只為一件事。”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仿佛能看透人心。
“本座聽說,汴城分舵,最近發了一筆橫財啊。”
當謝寧說出發了一筆橫財這句話時,破廟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篝火燃燒發出的“噼啪”聲,顯得格外刺耳。
跪在地上的十幾名玄機閣核心成員,臉色齊齊一變。
他們面面相覷,眼中充滿了驚疑與不解。
唯有跪在最前方的分舵主趙豐,那張看上去精明干練的臉上,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凈凈,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的身體,微不可察地,輕微顫抖了一下。
這個細微的反應,雖然只是一瞬,卻沒能逃過謝寧的眼睛。
“怎么?”
謝寧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本座的消息不太準確?”
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趙豐的身上,那眼神平淡如水,卻讓趙豐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兇獸盯住的獵物,從頭到腳,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