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帳篷的簾子被再次掀開。
一個身穿錦衣,面白無須,氣質陰柔的中年人,在一群護衛的簇擁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一進門,便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帳內的眾人。
當他的目光落在首座上的林楓身上時,不由得皺了皺眉。
“沈默呢?”他的聲音尖細,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傲慢。
“我們家王爺派咱家來,是有天大的要事與他商議,他怎么敢不親自來迎接?”
王爺?咱家?
林楓心中一動,暗自記下。
“原來是王爺身邊的人,失敬失敬。”林楓站起身,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沈大人偶感風寒,身體不適,特命我在此等候公公大駕。”
“你?”
那錦衣太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林楓一番,眼神中充滿了輕蔑。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跟咱家說話?沈默是怎么辦事的?這種重要的場合,竟然派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來敷衍咱家!”
他身后的護衛們也紛紛上前一步,散發出強大的氣勢,顯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面對對方的咄咄逼奇人,林楓依舊面不改色,他只是淡淡一笑,道:“公公息怒。”
“沈大人的確病得不輕,臥床不起,否則斷然不敢怠慢公公。”
“至于我……”林楓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了那枚沈默的令牌,在對方面前晃了晃。
“在下林楓,如今這城西大營,暫時由我做主。沈大人說了,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等同于他親口所說。”
看到那塊令牌,錦衣太監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但他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既然是沈默的意思,那咱家就暫且信你一次。”
他找了張椅子,自顧自地坐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
“咱家這次來,是奉了王爺的密令。”
他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
“王爺的大計,不日即將發動。汴城,是至關重要的一環。王爺命我來問問沈默,他這邊準備得怎么樣了?糧草,兵馬,都湊齊了沒有?”
林楓心中冷笑。
果然是來商議謀逆的。
他表面上卻露出一副恭敬而又為難的神情。
“回公公,此事……恐怕有些麻煩。”
“麻煩?”錦衣太監的眉頭瞬間立了起來。
“有什么麻煩?沈默那個廢物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么?”
“公公有所不知。”林楓嘆了口氣,裝作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前幾日,朝廷派來的那個欽差,突然提前到了。”
“什么!”錦衣太監聞言,臉色大變,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謝寧來了?他不是應該還有好幾天的路程么。”
“千真萬確。”林楓滿臉凝重道。
隨即,他又用只有他和錦衣太監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不瞞您說,知府那邊已經淪陷,知府也被抓了,此事我暫未透露,怕引起不必要的騷亂。”
“您這一到,我便是又有了主心骨。”
林楓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果然,聽到這個消息,那錦衣太監的臉上,瞬間寫滿了震驚與慌亂。
欽差提前抵達,打亂了他們所有的部署。
“這……這可如何是好?”
他焦急地在原地踱步。
“王爺的計劃,絕不能因此受到影響!”
他猛地停下腳步,死死地盯著林楓。
“你說的都是真的?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林楓舉手發誓,表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錦衣太監的眼中,閃爍著懷疑的光芒,他雖然心亂如麻,但并沒有完全相信林楓的一面之詞。
他決定親自去試探一下虛實。
“好,咱家暫且信你。”
他冷哼了一聲,道:“你現在立刻帶路,咱家要親自去府衙看看。”
“咱家倒要瞧瞧,那個所謂的詩仙欽差,是不是真有三頭六臂!”
與此同時。
汴城一處臨時搭建的隔離區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
一排排簡陋的床鋪上,躺滿了面色灰敗,不斷**的病人。
他們都是感染了瘟疫的災民。
幾名玄機閣中擅長醫術的老者,正滿頭大汗地穿梭在病床之間,為病人施針喂藥。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凝重。
“咳咳……咳……”
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隔離區最里面的一張床鋪上傳來。
一個原本病情已經有所好轉的中年男人,突然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口中涌出,染紅了身前的被褥,他的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眼睛上翻,很快便沒了氣息。
“又死了一個……”
負責照顧他的醫者無力地垂下了手臂,臉上滿是挫敗與悲傷。
這樣的場景,在這幾天里反復發生著。
原本,在玄機閣這些醫術高明的老者介入后,瘟疫的蔓延已經被初步遏制住了。
很多病人的癥狀都有了明顯的好轉。
所有人都以為,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從三天前開始,情況急轉直下。
一場新的,更加兇猛的瘟疫,毫無征兆地在各個隔離區同時爆發了!
感染了新瘟疫的病人病情發展得極快。
他們高燒不退,渾身起滿紅疹,咳血不止,幾乎沒有任何藥物能夠緩解他們的痛苦。
從發病到死亡,往往不超過三天。
舊的瘟疫尚未完全根除,新的瘟疫又接踵而至。
這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玄機閣的醫生們,想盡了一切辦法,卻依舊束手無策。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悄然消逝。
……
知府衙門,書房內。
明月快步走了進來,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公子,不好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城中的瘟疫又失控了。”
正在翻看汴城水利圖的謝寧,聞言抬起了頭。
他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怎么回事?不是已經控制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