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和二愣子。
這都什么鬼名字!
看著眼前主仆二人那一臉便秘似的表情,謝寧心里樂開了花,但臉上卻裝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怎么?記不住?還是覺得這名字不好聽?”
“狗蛋,二愣子,多接地氣,多樸實無華。一聽就是咱們窮苦人家的孩子,好養活。”
“你們要是覺得不好,那你們自己取一個?”
霽洪嘴角抽了抽。
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對自己的名字產生了如此深刻的思考。
狗蛋……
他默默地念了一遍,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旁邊的福安,臉已經黑得像鍋底了。
二愣子?
他堂堂內侍總管,權傾朝野,現在要叫這么個名字?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不用了。”
霽洪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就……就叫狗蛋吧。”
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小乞丐,就是個混不吝的主兒。
你要是跟他較真,他能給你取出一萬個更難聽的名字來。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就是個名字嘛,忍了。
“福……二愣子,你呢?”
霽洪看向福安。
福安還能說什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一臉悲憤地點了點頭。
“很好。”
謝寧滿意地拍了拍手。
“思想工作做完了,接下來,就是第二課,外形改造。”
謝寧走了過來,圍著他們嘖嘖稱奇。
“狗蛋啊,你這張臉,長得可真夠招搖的。不去青樓當頭牌,真是可惜了。”
霽洪的臉瞬間就黑了。
福安在一旁也是氣得齜牙咧嘴。
放肆,簡直太放肆了!
這小乞丐,竟然敢如此羞辱陛下!
他恨不得立刻就沖上去,把謝寧的嘴給撕爛。
但霽洪卻再次攔住了他。
這位年輕的帝王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竟然還對著謝寧笑了笑。
“小兄弟說笑了。”
他發現,跟這個小乞丐待在一起,自己的涵養功夫,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飛速提升。
“誰跟你說笑了。”
謝寧撇了撇嘴,然后不知道從哪里掏出兩塊黑乎乎的泥塊。
“行了,別廢話了。都把臉伸過來。”
他一手抓著一個泥塊,不由分說,就往霽洪和福安的臉上抹去。
“哎,你干什么?”
福安大驚,想要躲閃。
但謝寧的動作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只覺得臉上被一雙粗糙的手一通亂抹,等他回過神來,臉上已經糊滿了濕漉漉的泥巴。
霽洪的待遇也沒好到哪去。
他那張俊美的臉,此刻被抹得東一塊黃,西一塊黑,跟個調色盤似的。
“別動!”
謝寧喝道,“要想裝得像,就得下血本!”
他一邊抹,一邊嘴里還念念有詞。
“嗯,狗蛋你這臉太白了,得用深色的泥。對,就這樣,顯得營養不良,面黃肌瘦。”
“二愣子你這眼袋不夠重,得加深一點,看著就像三天沒睡覺,隨時要猝死的樣子。”
“還有這嘴唇,得弄點干皮,顯得缺水。對對對,就這樣,完美!”
一通操作下來,霽洪和福安,已經徹底改頭換面。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深深的絕望。
這哪里還是人樣?
簡直就是兩個剛從墳里爬出來的活尸。
謝寧欣賞著自己的杰作,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有那味兒了。接下來,是衣服。”
他指著他們身上那雖然普通,但卻干凈整潔的布衣。
“這衣服不行,太新了。”
他不由分說,抓起霽洪的衣袖,用力一撕。
“刺啦”一聲。
一條完整的袖子,就這么被撕了下來。
“你。”
霽洪眼角狂跳。
“別你你你的了。”
謝寧把那條袖子扔到地上,又抓起他的另一邊衣角,又是刺啦一聲。
“乞丐的衣服,就得破破爛爛,最好是風一吹,四面漏風的那種。”
他一邊撕,一邊還給他們講解。
“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博取別人的同情心。懂嗎?這叫專業!”
福安在一旁看著,心都在滴血。
陛下這身衣服,雖然看起來普通,但那可是用最上等的云錦制成的啊!
就這么被這個小乞丐給撕了!
暴殄天物,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很快,霽洪和福安的身上,就多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破洞。
謝寧還不滿意,又讓他們在地上滾了幾圈,沾滿了泥土和草屑。
做完這一切,他才拍了拍手,后退兩步,再次端詳起來。
嗯。
一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眼神里帶著對未來的迷茫和對食物的渴望。
一個形容枯槁,神情麻木,仿佛隨時都會倒地不起。
“得,這才對嘛。”
謝寧清了清嗓子。
“外形改造完畢。現在是最后一課,也是最重要的一課,行為舉止。”
“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們走路要含胸駝背,眼神要躲躲閃閃,不要跟人對視。”
“說話要唯唯諾諾,聲音要小,最好帶點哭腔。看到吃的,眼睛要放光,要流口水。”
“看到穿得好的人,要下意識地躲開,或者跪地求饒。總之,怎么卑微,怎么可憐,就怎么來。”
“都記住了嗎?”
霽洪和福安,此刻已經麻木了。
他們還能說什么?
只能機械地點了點頭。
“很好。”
謝寧一揮手。
“小乞丐速成班正式畢業!現在跟著我,咱們進城去!”
說完,便一馬當先,帶著兩個新鮮出爐的小乞丐,雄赳赳氣昂昂地再次朝著云州城的方向走去。
霽洪跟在后面,看著前面那個小小的,卻仿佛蘊含著無窮精力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但他有一種預感。
這次的云州之行,一定會成為他這輩子,最難忘的經歷。
沒有之一。
當謝寧帶著兩個徒弟再次來到云州城門口時,守城的士兵們都看傻了。
“站住!”
還是之前那個守城士兵,他攔住了三人,皺著眉頭,眼神在他們身上來回掃視。
“你們三個……怎么看著有點眼熟?”
他指著霽洪和福安。
“我怎么記得,剛才好像見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