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志的成長,超出了她的預(yù)料。
而謝寧的出現(xiàn),更是徹底打亂了她所有的節(jié)奏和部署。
很快,就有太監(jiān)將筆墨紙硯,和一卷明黃色的圣旨恭恭敬敬地呈了上來。
李慶志走到案幾前,提起朱筆,沒有絲毫的猶豫,開始在圣旨上奮筆疾書。
他的字跡雖然還帶著幾分稚嫩,但筆鋒卻蒼勁有力,隱隱透著一股龍飛鳳舞的帝王之氣。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知道,自己正在見證歷史。
一段由一場驚世駭俗的文斗,而促成的皇家婚事,即將載入史冊。
謝寧站在一旁,看著那個正在為自己和李慶寧寫賜婚圣旨的小舅子,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這小子,可以處。
有事兒他是真上啊。
李慶寧則靜靜地站在謝寧身邊,看著弟弟認(rèn)真的側(cè)臉,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和謝寧的婚事,便已是板上釘釘,再也無人可以撼動了。
很快,圣旨寫完。
李慶志放下筆,將其遞給了一旁的太監(jiān),道:“當(dāng)眾宣讀。”
太監(jiān)拿起那卷還帶著墨香的圣旨,而后高高舉起,用清朗的聲音當(dāng)眾宣讀道。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茲有長公主李慶寧,德才兼?zhèn)洌缟鳒毓В穗拗L姐,國之瑰寶。”
“定遠(yuǎn)侯世子謝寧,文韜武略,驚才絕艷,實乃人中之龍,國之棟梁。”
“二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朕心甚慰,特下此詔,賜婚于二人,擇日完婚。愿二人琴瑟和鳴,永結(jié)同心,共輔江山,以告慰先皇在天之靈。欽此!”
圣旨宣讀完畢。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長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謝世子大喜!”
御花園內(nèi),所有的王公貴族,文臣武將,宮女太監(jiān),齊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呼萬歲。
聲浪震天,響徹云霄。
……
相國府。
宇文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他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將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了房間里。
書房內(nèi),陳設(shè)雅致,書香四溢。
墻上掛著他引以為傲的字畫,書架上擺滿了價值連城的孤本典籍。
這里,曾經(jīng)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也是他所有驕傲的源泉。
但此刻,他看著這一切,只覺得無比的諷刺。
他走到書案前,看著上面那方上好的端硯,和那支陪伴了他十多年的紫毫毛筆,眼中,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開始回放今天在御花園里發(fā)生的一切。
從一開始的自信滿滿,到被謝寧那句我喝茶就行激怒。
再到他嘔心瀝血作出的《秋游御苑》,被謝寧輕飄飄的一句就這,給貶得一文不值。
然后,就是那首足以震古爍今的詩。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宇文月不自覺地,將這首詩,輕聲地念了出來。
他甚至沒來及詢問這詩的名字,但每念一句,他的心就痛一分。
他終于明白了。
他和謝寧之間的差距,根本就不是技巧和辭藻的差距。
而是意境,是境界,是整個層次上的差距。
他的詩,是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金絲雀,雖然華麗,卻毫無靈魂。
而謝寧的詩,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鷹,自由,灑脫,俯瞰著整個人間。
這,根本就沒法比。
更不用說,后面那三個,讓他世界觀都徹底崩塌的,神仙般的對聯(lián)。
宇文月感覺自己的胸口,又是一陣氣血翻涌。
他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這一生,都活在別人的吹捧和贊美之中。
他是京城第一才子,是相國公子,是天之驕子。
他一直以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驚才絕艷的那個人。
直到,他遇到了謝寧。
謝寧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他的渺小,他的無知,他的坐井觀天。
“呵……呵呵……”
宇文月慘笑起來。
“既生月,何生寧啊!”
他發(fā)出一聲絕望的悲鳴。
然后,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那支紫毫毛筆,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將其折成了兩段。
“咔嚓”一聲脆響。
折斷了筆,也折斷了他這一生,所有的驕傲和念想。
從此,世間再無京城第一才子宇文月。
當(dāng)晚,長公主府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
下人們的臉上都掛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走路都帶著風(fēng)。
自家公主殿下和那位神仙般的謝世子終于被皇上賜婚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整個府邸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中。
公主的臥房內(nèi)。
李慶寧已經(jīng)換下了一身華貴的宮裝,穿著一件寬松舒適的絲綢睡袍,正坐在梳妝臺前,由桃花為她卸妝。
銅鏡里,映出她那張依舊帶著幾分紅暈的絕美臉龐。
她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怎么也藏不住的甜蜜笑意。
只要一想到今天在御花園里,謝寧那-群儒,技壓全場的風(fēng)采,她的心就跳得飛快,像是揣了一只小鹿。
“公主,您今天可真開心。”
桃花一邊為她梳理著如瀑般的長發(fā),一邊笑著打趣道。
“我看您這嘴,就沒合攏過。”
“就你話多。”
李慶寧嗔了她一句,但那語氣里,卻沒半分責(zé)備的意思。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
謝寧晃晃悠悠地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他一進(jìn)來,就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擺出一個大字,長長地舒了口氣。
“哎呀,累死我了。今天裝逼裝得有點過頭,耗費(fèi)了太多的腦細(xì)胞。”
李慶寧看著他這副沒正形的懶散樣子,又好氣又好笑。
她揮了揮手,示意桃花和其他侍女都退下。
房間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李慶寧站起身,緩步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喂,今天,謝謝你。”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
“謝我什么?”
謝寧睜開一只眼睛,看著她。
“謝我?guī)湍愠鰵猓€是謝我?guī)湍愀愣笋€馬之位?”
“都謝。”
李慶寧在他身邊坐下,那雙漂亮的美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