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一博話語不停。
“你母親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你這般目無尊長,不知要有多傷心。”
他一開口,就把謝寧的母親給搬了出來,又給謝寧扣了一頂不孝的帽子。
謝寧雙眼微瞇,心里冷笑一聲。
就你也配提我母親的名字?
還不等他開口,老太君王氏就冷哼了一聲,開口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顯得有些沙啞。
“罷了。”
她抬了抬手,制止了賈一博的繼續表演。
“他母親去得早,沒人教他規矩,也怪不得他。”
她這話,聽起來像是在為謝寧開脫,但那語氣里的輕蔑和嫌棄,卻根本不加掩飾。
就好像在說,一個沒娘的野孩子,能指望他懂什么禮數。
說完,她那雙銳利的眼睛,再次鎖定了謝寧。
“你就是謝寧?”
她明知故問。
“是。”
謝寧淡淡地應了一聲。
“哼。”
老太太又是一聲冷哼。
“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攀上了長公主那根高枝,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忘了這個家了。”
這話,就說得有些難聽了。
字字句句,都透著一股尖酸刻薄。
院子里的其他家眷聽到老太太這么說,一個個都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謝寧聞言,心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這老太太,被人當槍使了還一點不自知,真是可憐又可悲。
“您老說笑了。”
謝寧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不怎么真誠的笑容。
“這里是我家,我當然要回來。倒是您,在外面清修了這么些年,怎么突然想起要回來了?”
他這話,是在反問,也是在試探。
果然,他這話一出口,老太太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
賈一博的眼角,也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放肆!”
老太君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一下。
“你這是在質問我么?”
她厲聲喝道。
“我回我自己家,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不成?謝寧,你別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就能不把長輩放在眼里!我告訴你,只要我老婆子還活一天,這定遠侯府,就還是我說了算!”
老太太的氣勢很足,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賈一博和賈輝祖在一旁看得那叫一個解氣。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沒錯,就該這樣!
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
謝寧懶得去看這父子二人小人得志的樣子,他看著老太君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心里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老太太果然是賈一博搬回來的救兵。
“您老息怒。”
謝寧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
“我沒有質問您的意思,只是關心您而已。您年紀大了,還常年在佛寺那種清苦的地方待著,孫兒是怕您的身體吃不消。”
他嘴上說著關心,但那語氣,怎么聽怎么像是在嘲諷。
老太太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
而后,她話鋒一轉,直接切入了正題。
“謝寧,我今天叫你過來,是有正事要問你。”
她雙眼微米,死死盯著謝寧。
“我問你,你和長公主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就自己做主了?你的眼里,還有沒有我,還有沒有侯府的列祖列宗?”
這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連珠炮一般向謝寧砸了過來。
賈一博見時機成熟,在旁邊立刻開始拱火。
“是啊,寧兒。”
他語重心長地開口。
“你這次做事確實是太魯莽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親雖然不在了,但我還在,老太君也在。你這一聲不吭的,怎么就私定了終身呢?”
“這要是傳出去,別人會怎么看我們定遠侯府?會怎么看你?”
謝寧一臉無語,真是應了那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私定終身?”
謝寧挑了挑眉,看著他們兩個一唱一和,覺得無比滑稽。
“我的賈侯爺,你這話從何說起?我與長公主的婚事,乃是當今圣上親口下旨賜下。”
“圣旨昨天才在御花園當眾宣讀,滿朝文武,王公貴族,全都親眼見證,親耳聽聞。”
“你似乎也在現場啊,怎么到了這會兒,就成了私定終身了?”
謝寧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再說,侯府能和皇室攀上親家,列祖列宗不得都高興得跳腳,又怎么會不高興?”
“還是說,只是你們是在質疑圣上的決定,只是你們自己不高興?”
“或者說,你們覺得皇家的圣旨,需要先經過定遠侯府的同意才能生效?”
謝寧張口就是一鍵三連,字字誅心。
賈一博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沒想到謝寧的嘴皮子這么利索,三言兩語,就把問題上升到了這個高度。
“你……你休要胡說。”
賈一博急忙辯解。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說,你事先應該跟家里通個氣……”
“通氣?”
謝寧冷笑一聲,打斷了他。
“我倒是想通氣,可我找誰通氣?找你么,賈侯爺?”
他看著賈一博,眼神里充滿了嘲諷。
“你巴不得我早點死在外面,好讓你那個廢物兒子名正言順地繼承爵位。我跟你商量,不是自尋死路么。”
“你!”
賈一博被他這番話噎得臉都綠了。
他沒想到謝寧竟然敢當著老太君的面,把這些話都給捅出來。
“你這個逆子,簡直一派胡言。”
賈一博氣得渾身發抖。
“母親,您看看,您看看他這是什么態度!”
他立刻向老太君求助。
老太君的臉色在謝寧說完時,也已經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了。
她死死地瞪著謝寧,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夠了!”
她厲喝一聲。
“謝寧,你少在這里強詞奪理!我不管那是誰的旨意,我只問你一句。”
她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這門親事,你到底,退還是不退?”
老太君的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猛地在福生堂爆開來。
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