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得潤筆費,老朽一文不取,皆按照最高規(guī)格分與世子。”
孫思源這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大義凜然。
謝寧心中卻是冷笑一聲。
這老狐貍,算盤打得倒是精明。
他看似分文不取,實則是想用這種方式,將自己和詩仙這個名號徹底與文淵閣捆綁在一起。
只要這本書是從文淵閣出去的,那文淵閣的聲望,必將水漲船高,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種無形的資產(chǎn),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到時候,他孫思源,就是整個大齊文壇的伯樂,是詩仙的知己,名利雙收。
更何況,據(jù)他所知,這潤筆費的規(guī)格可不高。
想得倒是挺美。
“孫掌柜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謝寧放下茶杯,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過,一碼歸一碼。生意,就是生意。”
孫思源見他態(tài)度堅決,心中一凜,不敢再耍小聰明,連忙躬身道:“是是是,老朽愚鈍,還請詩仙示下。”
“我的條件很簡單。”謝寧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這本書,我要用最好的紙張,最好的墨,以最快的速度刊印出來。”
“我要在半個月之內(nèi),讓整個大齊王朝,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每一個郡,每一個縣,都能看到這本書。”
孫思源倒吸一口涼氣。
半個月,鋪滿整個大齊?
這個要求,簡直是瘋狂!
要知道,光是從建安到邊境,快馬加鞭都要十天半個月。
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需要一個無比龐大的發(fā)行線。
“詩仙,這……這恐怕有些……”
孫思源面露難色。
“辦不到?”謝寧的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平淡,卻讓孫思源感覺像是被一座大山壓住,瞬間冷汗直流。
他知道,如果自己說辦不到,那這樁天大的機緣,可能就要從自己手中溜走了。
他咬了咬牙,一拍大腿:“辦得到!老朽就是不吃不睡,發(fā)動文淵閣所有的關(guān)系,也一定在半個月內(nèi),讓詩仙的大作傳遍大齊!”
“很好。”謝寧滿意地點了點頭,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關(guān)于利潤。我不要你們的錢,我要分成。”
“分成?”孫思源一愣,這是個很新穎的詞。
“沒錯。”謝寧解釋道,“這本書賣出去的所有收入,刨去紙張、印刷、運輸?shù)热肆Τ杀荆O碌募兝麧櫍覀儼幢壤齺矸帧!?/p>
“我,七成。你們文淵閣,三成。”
“嘶!”
孫思源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七三分成!
而且還是詩仙拿七成!
這……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要知道,尋常書生來賣書稿,能拿到一成的潤筆費,都算是書局開恩了。
可他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無比合理。
因為這本書,根本就不能用常理來衡量!
它的價值是無限的!
別說三成利潤,就算只給文淵閣留一成,那也將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般的財富!
“沒問題!”孫思源想都沒想,立刻點頭答應(yīng)。
“就按詩仙您說的辦,七三分!”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被那本詩集征服了,別說七三,就是九一,他都認了!
“最后一個條件。”
謝寧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需要一筆預(yù)付款。”
“預(yù)付款?”
“對。”謝寧看著他,緩緩說出了一個數(shù)字。
“十萬兩白銀。”
“十……十萬兩!”
孫思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失聲驚呼,差點又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十萬兩!
我的個世子老天爺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這哪里是預(yù)付款,這簡直是要把他文淵閣的流動資金,一次性全部掏空啊!
就算是當朝宰相,想一次性拿出十萬兩現(xiàn)銀,都得傷筋動骨吧。
這個年輕人,不,這位詩仙,他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怎么?孫掌柜覺得,我這本書,不值十萬兩?”謝寧的語氣,依舊平淡。
“值!當然值!”孫思源想也不想地回答。
別說十萬兩,在他看來,這本書的價值,百萬兩,千萬兩,都無法衡量。
可是,值是一回事,能不能拿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他哭喪著臉道:“詩仙,您有所不知。老朽這文淵閣看著風光,但十萬兩現(xiàn)銀……實在是周轉(zhuǎn)不開啊!”
“那是你的事。”謝寧站起身,作勢欲走。
“既然文淵閣拿不出,那我就只好去問問翰林軒,或者清流齋了。”
“別!別啊詩仙!”
孫思源一聽這話,魂都快嚇飛了。
他一把抱住謝寧的大腿,急得都快哭了。
開什么玩笑!
讓這本神作落到對頭翰林軒的手里?
那他孫思源就可以直接買塊豆腐撞死了!
“詩仙,您息怒,您息怒啊!”孫思源腦門上的汗,跟下雨似的,“十萬兩,我給!我給還不行么!”
他咬著牙,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決定。
“三天,請詩仙給老朽三天時間!我就是砸鍋賣鐵,變賣家產(chǎn),也一定把十萬兩銀票送到您的府上!”
他決定了,就是動用自己背后那些文壇大儒的關(guān)系,也要去向幾個相熟的錢莊借貸!
無論如何,一定要促成這筆交易!
因為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筆生意。
這是一場豪賭。
賭贏了,他孫思源和文淵閣,將名垂青史,萬古流芳。
他必須拿下。
……
文淵閣的效率,比謝寧想象中還要高。
僅僅第二天下午,孫思源就親自登門拜訪,身后跟著兩個抬著沉甸甸木箱的伙計。
“詩仙,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啊。”
孫思源紅光滿面,精神矍鑠,仿佛年輕了十歲。
他將一份擬好的契約,和一張張整整齊齊的萬兩銀票,恭敬地呈到了謝寧的面前。
十萬兩,分文不差。
謝寧看了一眼那厚厚一沓的銀票,饒是以他的心性,也不由得心頭一熱。
在這個一兩銀子,就夠普通人家一個月開銷的時代,十萬兩,無疑是一筆足以讓任何王公貴族都為之側(cè)目的巨款。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孫掌柜,辛苦了。”謝寧收下銀票和契約,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辛苦,不辛苦!為詩仙辦事,是老朽的榮幸!”孫思源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