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路沉的手抖的更厲害了,林枝意又哄道:“堂弟,若你能邁出去這一步,將你娘的病給醫治好,到了房州,我可以幫你,日后你們母子二人也能過上好日子。”
林路沉沉默了。
林枝意也不逼他。
讓他自己想清楚。
“堂弟,你先回去歇著,順便與薛姨娘商議下,藥先交給我了 ,我這邊煎好了會給你娘送去的。”
見林路沉面色不對,林枝意只好先讓他回去,想一夜再說。
畢竟十四五載寒暑,林府三房的折辱早已沁入骨髓,十四五歲的少年,膝彎處刻著經年的卑屈,豈是朝夕之間便能挺直的。
林路沉道了聲謝跑走了。
林枝意守著藥壺,控制著火候。
這幾日氣溫低,在這藥爐旁邊,林枝意反倒覺得暖洋洋的。
房媽媽與柴丫在燒飯,林枝意在守著兩個藥爐,一個是薛姨娘的,另一個是二嫂方珞的安胎藥。
林輔的身子已經好了,不用再服藥了,林枝意總覺得是靈泉水的作用,才讓父親的病好的這么快。
那這么說,若是給薛姨娘煎藥時用上靈泉水,那她的病興許有希望。
就在這時,林三叔來了,進了廚房便問:“那個小野種呢?”
林枝意聞言蹙眉,便明白林三叔這是來算黑賬來了。
“三叔口口聲聲'野種',莫非是在否認自己的血脈?若當真不是林家骨血,何必困著他們母子不放?”
林三叔早就對林枝意不滿,沒好氣道:“《禮記》有云,父為子綱,那孩子既是我名下所出,便是打死,也是天經地義。”
“三叔便是這么理解父為子綱的?”
“有什么問題?”
林枝意本想反駁,可轉念一想,對牛彈琴,不過徒費口舌,平白惹一肚子氣。
有些人心里自備一套旋轉門,所有道理都得繞著他的利益轉才叫真理。
只能說,他讀書讀到了狗肚子里。
自私自利至極!
“沒什么。”
林枝意直接閉口不言了。
林三叔見林路沉不在廚房,抬腳便走。
由于關押的不是一個屋子,林三叔想找薛姨娘的麻煩,去他們所在的屋子還要上報官差。
所以林枝意不用擔心。
林枝意這邊煎好了藥,房媽媽與柴丫也做好了飯。
藥和飯菜,林枝意一起裝到食盒里給薛姨娘母子送了去。
飯菜做的還算豐盛 ,兩道肉菜,兩道素菜,外加粥和饅頭。
米、饅頭、肉和菜都是林枝意從空間里取出來的,每到一個驛站,她都會借口出去采買,取出一些食物放到馬車上,裝作是新買的。
漸漸的,空間里的饅頭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薛姨娘見林枝意真的給他們母子送來了飯菜,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她使勁掐了自己一下,感覺到疼,這才確定她不是在做夢。
她剛想拖著疲憊的身子給林枝意磕頭,卻被林枝意給阻止了,“姨娘,林家已經落到這般田地了,我們誰也不比誰高貴,日后莫要再動不動下跪了。”
“不,小姐,你永遠是林府的主子。”
路兒可以不磕頭,但她是林府半個下人,理應給主子磕頭。
林枝意嘆息一聲。
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是一時半會能改變的,那便讓她跪吧。
“姨娘,你們先吃飯吧,若有什么事,讓堂弟稟報官差喚我一聲便可。”
林枝意出了薛姨娘母子所關押的屋子。
各屋子這時已經點上了油燈,也能照亮。
林路沉將食盒打開,見里面的飯菜很是豐盛,他眸子都亮了,興奮道:“娘,您看,堂姐給的。”
林路沉說著,將里面的飯菜一道道端了出來。
沒有桌子,他便將飯菜擺在了地上,母子二人坐在地上吃。
看到兒子因為幾道飯菜便開心成這副模樣,薛姨娘紅了眼眶。
路兒跟著她這個娘真是受了太多苦。
她拿起饅頭,遞給林路沉,“你多吃點。”
“嗯。”林路沉吃了兩口菜忍不住夸道:“娘,枝枝堂姐的廚藝果然了得,這飯菜太美味了,我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飯菜,您快嘗嘗。”
先前他在那些買過林枝意飯菜的流犯口中得知,林枝意做的飯菜很美味。
但他不知道,這不是林枝意做的飯菜,是房媽媽與柴丫做的, 不過也用了林枝意給的調料。
但林路沉自小到大沒有吃過什么好飯菜,猛的嘗到這些飯菜,自會覺得美味。
薛姨娘也難得扯出一抹笑,“好。”
薛姨娘不停的朝林路沉的碗中夾菜。
這么多年了,母子二人難得吃了一頓這么豐盛又美味的飯菜。
四道菜,一道湯,外加四個饅頭、兩碗粥,他們吃得精光。
等柴丫過來取碗時,看到被光盤的碗時,嘆息一聲,也不免同情薛姨娘。
照理說薛姨娘是林府主子,而她是林府下人,薛姨娘過的比她好才是。
可恰好相反,她遇到了好主子,可不缺那口吃的。
這間屋子里一共關押了二十幾名流犯,全都眼巴巴的望著母子二人,他們實在是吃的太香,餓極了,他們中間好幾次都想過來與薛姨娘母子搶。
但最終,他們都忍下了。
原因是,這母子倆現如今有了林姑娘撐腰,而林姑娘與金吾衛走得近,他們哪敢。
薛姨娘將全部碗筷放進了食盒,給了柴丫。
飯也吃飽了,藥也服用了,薛姨娘有了困意。
又咳了一陣,林路沉才攙扶薛姨娘躺在大通鋪上。
他們沒有被褥。
這十幾日,他們便是這么過來的。
在野外時,他們便躺在火堆旁,這樣也不至于太冷。
好在都挺過來了。
也有其他犯人與他們母子二人一樣沒有被褥的,對他們這樣也見怪不怪了。
就在這時,林枝意抱著被褥進來了,背上還背著一個包袱。
薛姨娘連忙坐起,“小姐。”
“姨娘,堂弟,這雙被褥給你們母子用。”
林枝意說著,將被褥放到了鋪上,又解開包袱,“還有這兩身衣裳,看尺寸你們應該能穿,你們湊合換洗吧。”
衣裳是秦府下人的,那日她在秦府大掃蕩時,將那些下人的衣裳全都裝進了空間。
秦府下人所穿的料子雖不比那些貴人,但也是細麻布的,比鄉下人所穿粗麻布要好許多。
她給林家其他人置辦的換洗衣裳,也是這種細麻布的,就是為了到房州不引人注目。
見他們坐在鋪上傻傻怔愣著,林枝意道:“薛姨娘,路沉堂弟,你們先鋪著,我也回去睡了。”
林枝意剛出屋子,恰好看到李文璟站在不遠處,見她出來,在不遠處朝她招手。
林枝意疑惑,李文璟出屋子做什么?
貌似站在那里是專程等她的。
剛走近,李文璟便把一個蒲包塞到了林枝意的手中。
“給你的。”
“給我的?”
李文璟點了點頭,眸中帶笑。
林枝意好奇,往蒲包中只瞧了一眼,便睜大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