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悅回府就去了長公主的院子。
恰好碰上錦繡閣的吳繡娘,似乎正等著在給府里頭的主子們量體裁衣,桌子上擺著的是極為名貴的六匹云錦。
房里頭沒有旁人,想來是都還沒過來。
“見過郡主。”
像這些名貴鋪?zhàn)樱镱^的人消息總是最為靈通的,更別提這位郡主名聲這么大。
顧悅點(diǎn)點(diǎn)頭,沒說話。
“以后無事莫要老往宮里頭跑。”瞧見顧悅,長公主微微蹙眉,根本沒給她留面子,當(dāng)下冷聲開口,“太后禮佛未歸,宮里頭你也沒有相熟的,安分些才是。”
顧悅面色坦然。
“舅舅說了,給我令牌,讓我日日進(jìn)宮去。”
雖然去是為了用心頭血做藥引,但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這無疑是她避免被長公主給悄無聲息處理掉最好的依仗。
長公主有些厭煩。
自從顧悅回來,這府里頭就沒安生過,可她現(xiàn)在是什么態(tài)度?
炫耀自己日日可以面圣?
就算是她,想要見皇上也要提前遞折子……
“圣上寬宏,你也莫要不懂規(guī)矩,一口一個舅舅,傳出去讓人覺得長公主府恃寵而驕,你要記得,這府里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自己鬧騰,別連累旁人。”
顧悅嘴角扯了扯,沒有應(yīng)聲。
若是以前,她最喜歡就是跟人講道理。
想證明父母是愛自己的,想證明自己是被冤枉的,想證明的太多,可到頭來依舊什么都是她的錯。
可笑至極。
不過現(xiàn)在,呵……割舌斷骨都是輕的。
“這里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瞧著都煩。
明明繡娘都在這里了,明明她身上穿得連皇帝都看出來不妥了,可她的親娘好像瞎了一樣,完全沒有要給她裁衣的意思。
“母親把繡娘叫來,不是為了給我做賀宴上穿的衣裳?”
重活一世,顧悅學(xué)會了一個道理。
想要什么就說出來,不說也沒人念你的情,說不定還都認(rèn)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
上一世,該是她的她都讓出去,最后不也沒落個好下場?
所以,是她的,她就絕對不會再拱手讓人。
“賀宴就這幾日,哪里來得及?”
長公主抬了抬眼皮。
在外頭這么多年,沒見過好東西,難免會嫉恨。
“這是你兄長特地讓人給你妹妹置辦的,你搶了她的院子,還罰她跪著,她心里頭難受,所以你兄長想哄哄她,總不能這你也要搶吧?”
素秋站在顧悅身后,聽得眼睛都忍不住紅了。
這一屋子外人,長公主幾句輕飄飄的話,就把那些爛事全都怪在了郡主身上!
若是換成旁的小姐,只怕要羞憤而死!
“悅?cè)婚w是舅舅賜給我的,都是我替舅舅試毒換來的,楊婉儀占了我的院子不還就算了,母親若是忘了,賀宴上我可以讓舅舅親口說。”
顧悅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吳繡娘,似笑非笑地開口。
“吳繡娘,今日上門若是得了攝政王的口諭,那煩請帶著東西和繡娘們跟我來吧!”
“長公主恕罪。”
吳繡娘不卑不亢,帶著人抱著云錦就向長公主行禮。
“民女的確是奉攝政王之命前來為郡主裁衣,這些云錦……也是圣上親賜。”
方才她進(jìn)府,壓根沒有人過問一句,現(xiàn)在才知道鬧出了誤會。
“圣上賜的東西,那本該入內(nèi)府的庫房。”
長公主坐直了身子,面上已經(jīng)沒了笑意。
“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這府里頭何時輪得到她自己來做主?”
“母親有時間操心我的事。”顧悅側(cè)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倒不如擔(dān)心擔(dān)心長公主府吧!”
“更何況……就楊昀,他算什么東西能尋得來云錦?”
“母親莫要自欺欺人了!”
長公主是什么人?
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其中彎彎繞繞,卻選擇裝聾作啞,糊弄鬼呢?
“長公主!不好了!”
這邊話音未落,外頭的婆子已經(jīng)匆匆忙忙跑了進(jìn)來,臉上滿是驚慌,聲音里都帶著哭腔了。
“圣上斥責(zé)長公主府一眾人等假借郡主賀宴為由,公然忤逆圣諭,要當(dāng)眾杖責(zé)駙馬二十杖!罰長公主俸祿三月!除了吃食之外,所有購置的東西都要罰沒干凈!”
不論是長公主還是楊家,這兩年如日中天,根本無人能比。
如今被圣上申斥,楊懷遠(yuǎn)還被當(dāng)眾杖責(zé),可謂是里子面子全都沒了!
“顧悅!”
長公主抬頭,對顧悅怒目而視。
“是你去皇上面前告狀?不過是些流言而已,皇上怎么可能會信!”
“母親這話從何而來?”顧悅攤手,笑意盈盈,“分明是有人想敗壞我的名聲,結(jié)果偷雞不成蝕把米,技不如人,還連累他人,當(dāng)真是可笑。”
告狀又怎么了?
誰讓你們不安好心呢!
吳繡娘低著頭立在一旁卻看了個分明。
瞧著是上位者的長公主,在與顧悅相處時卻處處落于下風(fēng)。
看來,這位郡主的確不能得罪。
長公主拿顧悅沒辦法,急匆匆地去救楊懷遠(yuǎn),壓根沒有再搭理她半分。
顧悅毫不在意,帶著人就往悅?cè)婚w走去。
等到吳繡娘替自己量體后,又定下了衣裳做好的日子,這才讓素秋把人送了出去。
“于嬤嬤,這是圣上賞的一千兩銀子,還有些銀票。”顧悅打了個呵欠,將東西交給于嬤嬤后才道,“你收著吧,院子里的開銷一并從這里頭出。”
“郡主,駙馬被杖責(zé)的時候,二小姐沖出去擋著,眾人都稱贊她孝順。”于嬤嬤低聲道,“攝政王恰好經(jīng)過,免了駙馬十杖,由二小姐代父受過。”
顧悅樂得瞇起眼睛。
蕭燼這個人著實(shí)對她胃口。
前世也是這個時候,楊婉儀為了辦流觴宴,借著她的名頭大肆購置名貴字畫酒水,皇上念著是她的名義,所以并未表態(tài)。
但楊婉儀后來作死的舉動到底讓百姓群情激奮,他們堵在長公主府門前討說法,卻又被人打了一頓。
明明一切都是楊婉儀所為,可為了平息眾怒,楊懷遠(yuǎn)毫不猶豫地將她推了出去。
她被打得死去活來,最后若不是攝政王恰好經(jīng)過,只怕她那條小命直接就交代了。
沒成想,這一世無意間還是攝政王幫了她。
“小廚房怎么樣了?”手里有銀,心里不慌,避開了前世那些糟污的事,顧悅瞅了一圈,有些驚訝地問道,“這院子里怎么多了這么多東西?”
滿屋子都是金光閃閃,差點(diǎn)亮瞎了她的眼,這……也太質(zhì)樸了吧!
“郡主不是說,趁著他們敗壞您名聲時借機(jī)置辦些咱們自己的東西嗎?”素秋走進(jìn)來,十分淡然地問道,“不知道奴婢選的這些,郡主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