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夢：大夢三千 第十九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無名指尖摩挲著袖中那枚夢之核碎片，碎片傳來的溫潤氣息恰好能安撫躁動的靈力。

“它要靠吞噬生魂突破，短時間內不會離開玄冰荒原。

我們先找地方吸收夢之核的力量，等我踏入觸法境，再回來算賬也不遲。”

老周點頭附和：“落云城就在萬冰獄與九天玄域的交界地帶，是這片區域少有的繁華之地，各路修士往來頻繁，消息靈通。

我們去那里，一來能找個安全的客棧讓小姐突破，二來可以打探冰魄噬魂獸和謝詩瑤的情報，三來…… 落云城的‘聚靈陣’也許能增幅夢之核的吸收效率。”

計議既定，一行人不再猶豫，轉身朝著東南方向撤離。

冰原上的風依舊凜冽，那些冰雕沉默地矗立在身后，像是在無聲地催促著他們早日歸來。

途中，無名開始運轉功法，嘗試引導夢之核碎片的力量。

溫潤的夢之法則緩緩流淌，與石女本源的金光交織在一起，不僅穩住了即將突破的靈力，更讓她對 “觸法境” 有了更深的感悟。

所謂觸法，便是讓自身靈力與天地法則產生真正的連接，而這枚碎片，恰好是最好的橋梁。

老周護在她身側，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青銅令牌始終散發著淡淡的金光，防備著可能出現的追兵。

竹青和桃紅則一前一后，葬仙絲與小鼓隨時待命，確保不會有意外打斷無名的突破準備。

越靠近落云城，冰原的景象漸漸有了變化，耐寒的冰草多了起來，偶爾還能看到趕路的修士。

遠處的城郭輪廓在風雪中若隱若現，城墻上閃爍的靈光證明著這里的生機與活力，與身后死寂的玄冰荒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快到了。” 老周指著前方的城郭，“進了城，我們就安全了。”

無名睜開眼，眸中的金光已趨于穩定，觸法境的大門近在咫尺。她望向落云城的方向，心中充滿了期待。

突破之后，無論是冰魄噬魂獸，還是謝詩瑤，她都有信心去一探究竟，揭開這片冰原上的所有謎團。

落云城的城門像一塊銹蝕的鐵片，被寒風刮得吱呀作響。

守城衛兵的甲胄上結著厚厚的冰殼，握槍的手凍得發紫，眼神空洞地掃過進城的每一個人，仿佛早已對生死麻木。

無名剛踏入城門，就被一股濃稠的絕望氣息包裹 —— 街上的行人大多面帶菜色，修士們行囊簡陋，連往日里熱鬧的坊市都只剩寥寥幾個攤位，攤主們縮著脖子，對問價的客人也懶得抬頭。

“聽說了嗎？昨天又有三支商隊沒從玄冰荒原出來……”

“何止商隊！城西張鐵匠的兒子，就是去寒天嶺求見月瑤殿主的那個修士，也沒回來！”

“…… 王掌柜家的孫子，才十五歲啊，就想憑著那點微末修為去玄冰荒原碰運氣，結果呢？連骨頭渣都沒回來！”

“玄冰荒原？現在誰敢去？那冰魄噬魂獸都快把萬冰獄變成自家糧倉了！”

“依我看，那畜生就是謝詩瑤養的！不然她怎么不管？月瑤殿的人一個個縮在寒天嶺，看著我們被啃噬，這跟當年的蝕骨門有什么兩樣！”

尖銳的罵聲從一家藥鋪里炸出來，伴隨著藥罐摔碎的脆響。

竹青的臉瞬間漲紅，攥著葬仙絲的手青筋暴起：“這些人胡說什么！謝詩瑤再冷漠，那也是正道勢力，也不至于……”

“他們說得對。” 無名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落進衣領的冰粒，“不管她有什么理由，看著生靈涂炭卻無動于衷，就該被罵。”

她想起玄冰荒原上那些相擁的冰雕，想起落云城百姓眼底的恐懼，心中對謝詩瑤的不滿像野草般瘋長。

之前還覺得或許有隱情，可親眼見到這滿城的疲憊與絕望，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 —— 融法境修士的責任，難道不該是守護一方嗎？

老周拍了拍竹青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則加快腳步穿過人群，在一處掛著 “鐵筆齋” 匾額的鋪子前停下。

他敲了敲門板上的暗紋，片刻后，一個瞎眼的老嫗摸索著開了門，聞到老周身上的氣息，渾濁的眼睛亮了亮：“是老周？”

“是我，張婆婆。” 老周的聲音放柔了些，“借個地方用用，要僻靜的。”

老嫗點點頭，引著他們穿過鋪子里堆積如山的符紙，來到后院一間石屋前。

“這屋當年是我那死鬼兒子練功用的，聚靈陣還能用。” 她顫巍巍地從懷里掏出幾塊靈石，“外面…… 是不是又出事了？”

“您別操心。” 老周接過靈石，布下陣紋，“安心做您的符紙就好。”

石屋的門關上時，外面的罵聲還在斷斷續續地飄進來。

“…… 聽說月瑤殿的弟子個個貌美，卻都是蛇蝎心腸……”“謝詩瑤當年就是靠吸冰魄才突破的，現在肯定在等噬魂獸把萬冰獄的冰魄吸干凈，好讓她再上一層樓……”

桃紅氣得渾身發抖，小鼓在手里轉得飛快：“這些謠言也太惡毒了！我們要不要……”

“不必。” 無名坐在聚靈陣中央，已經閉上了眼睛，指尖的夢之核碎片泛著微光，

“等我突破了，親自去寒天嶺問她。”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石女本源在體內緩緩流轉，與聚靈陣引來的靈氣交織，觸法境的壁壘在靈力沖擊下發出細微的嗡鳴。

可越是臨近突破，那些冰雕的面孔、落云城百姓的眼神、畫像上謝詩瑤那張冷冽如冰的臉，就越是清晰地在她腦海里盤旋。

“突破吧。” 老周站在她身后，青銅令牌懸浮在半空，“只有變強了，才能查清真相，才能…… 讓這些聲音停下來。”

石屋內的靈氣越來越濃郁，幾乎凝成了實質的霧。

無名深吸一口氣，將所有雜念壓入心底，全力引導著夢之核的力量 —— 她要快點突破，快點去寒天嶺，她要知道，那個被萬夫所指的月瑤殿主，到底是真的冷血，還是另有隱情。

無名搖搖頭，將夢之核碎片貼在眉心。

溫潤的夢之法則順著眉心滲入識海，與石女本源的金光交織成一張細密的網。

她想起藍星末日時，自己握著斷劍在廢墟中覺醒的瞬間；想起斷魂崖上，趙絕的蝕法鼎炸裂時那道凈化一切的金光；想起玄冰荒原上，那些冰雕眼中凝固的絕望……

這些記憶化作靈力的燃料，在聚靈陣的加持下熊熊燃燒。

觸法境的關鍵，是讓自身靈力與天地法則產生 “觸碰”，而石女血脈對法則的天然親和力，加上夢之核碎片的引導，讓這個過程變得異常順暢。

她能 “看” 到空氣中流動的冰系法則帶著細微的顫抖，那是冰魄噬魂獸留下的印記。

能 “聽” 到遠處酒肆里傳來的怨怒中，藏著一絲絲對生的渴望。

甚至能 “聞” 到寒梅花瓣上凝結的霜氣里，蘊含著極淡的生機法則。

“原來這就是觸法境……” 無名在心中輕嘆。

靈力不再是單純的能量，而成了感知世界的觸角，每一次流轉都能引動天地法則的微弱共鳴。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夾雜著修士的驚呼和法器碰撞的脆響。

桃紅的聲音隔著墻傳來：“沒事！是幾個醉漢鬧事，已經打跑了！”

無名沒有睜眼，只是將感知延伸出去 —— 那幾個醉漢身上，除了酒氣，還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冰系邪氣，與玄冰荒原上的冰魄噬魂獸同源。

她心中了然，這落云城看似安全，實則早已被那畜生的氣息滲透，就像一塊被寒冰慢慢包裹的石頭，遲早會變成另一座冰雕。

“必須盡快突破。” 她收斂心神，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眉心的夢之核碎片上。

碎片的光芒越來越亮，夢之法則與石女本源徹底融合，在體內形成一道金色的溪流，順著經脈沖刷向最后的壁壘。

老周看著她周身越來越盛的金光，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他知道，等無名睜開眼時，這落云城的陰霾，或許就能被撕開一道口子了。

石屋外，落云城的風雪又大了些，將那些詆毀與絕望，裹著寒意，吹向了寒天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