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境風云
馬蹄踏在戈壁灘上,揚起陣陣黃沙。沈玉微勒住韁繩,望著遠處連綿的祁連山,眉頭微蹙。已經是出發后的第五日,他們按計劃應在昨日抵達西境第一站 —— 陽關,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沙暴耽擱了行程。
“小姐,前面好像有炊煙。” 青禾指著前方的沙丘,語氣中帶著一絲欣喜。連日來風餐露宿,他們的水囊已經見了底。
沈玉微瞇起眼睛,用手遮擋著刺眼的陽光。沙丘后隱約露出幾頂帳篷,幡旗上繡著個 “沙” 字 —— 是西境的沙陀部落。她想起父親曾說過,沙陀部世代居住在陽關附近,雖臣服于大靖,卻與吐蕃暗中往來。
“小心行事。” 她低聲囑咐,將虎符藏進貼身的錦囊。李修文已拔刀在手,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走近帳篷時,一群穿著羊皮襖的牧民圍了上來。為首的老者須發皆白,卻眼神銳利,打量著沈玉微一行人:“你們是從長安來的?”
“我們是商旅,路過此地想討些水喝。” 李修文上前答話,語氣平和,“必有重謝。”
老者哼了一聲,用生硬的漢話道:“長安來的貴人,怕是看不上我們這窮地方的水吧?” 他朝身后的年輕人使了個眼色,幾人立刻圍了上來,手中的彎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沈玉微心中一凜,知道身份已經暴露。她勒馬后退半步,朗聲道:“沙陀族長何必裝糊涂?我等奉陛下之命前往西境,路過貴地,難道連杯水都討不到?”
老者臉色微變,顯然沒想到她會直接點破。他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原來是朝廷的大人,是老夫有眼無珠。快請進帳,我這就讓人備水。”
進了主帳,老者才自報家門,姓沙名烈,是沙陀部的族長。他一邊讓人端上奶茶,一邊試探著問:“不知大人前往西境,所為何事?”
“自然是為了吐蕃之事。” 沈玉微端起奶茶,卻沒有喝,“沙族長與吐蕃素有往來,想必知道他們的動向吧?”
沙烈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強作鎮定道:“大人說笑了,我們只是小部落,怎敢與吐蕃有往來?”
“是嗎?” 沈玉微放下茶碗,目光落在帳壁上的狼頭掛毯上,“那這吐蕃貴族才能使用的掛毯,又是怎么回事?”
沙烈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饒命!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吐蕃贊普以全族性命相要挾,我們不得不從啊!”
沈玉微看著他惶恐的樣子,心中已有了計較。她扶起沙烈,語氣緩和了些:“陛下知道西境各部的難處,此次前來,并非要追究過往,而是想與各位聯手,共抗吐蕃。”
沙烈半信半疑:“大人此話當真?”
“自然。” 沈玉微取出虎符,“我持此虎符,可調動邊軍三萬。只要沙族長肯助我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陛下定會重重有賞。”
沙烈看著虎符,眼中閃過掙扎。他沉默良久,終于咬牙道:“好!我信大人一次!吐蕃贊普派了使者住在我部,說是要商議和親之事,其實是在監視我們。大人若能除掉他,我沙陀部愿為前驅!”
沈玉微與李修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喜。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當晚,沙烈設下宴席款待吐蕃使者。沈玉微扮作沙烈的女兒,席間頻頻向使者敬酒。那使者名叫論贊,是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幾杯酒下肚,便露出了好色的本性,頻頻對沈玉微動手動腳。
“小娘子長得真是標志,不如跟我回吐蕃,保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論贊說著,便伸手去摸沈玉微的臉頰。
沈玉微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反手將一杯酒潑在他臉上:“使者請自重!”
論贊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膽!竟敢對我無禮!”
就在此時,李修文帶著幾名沙陀勇士沖了進來。論贊見狀不妙,拔刀就砍,卻被李修文一劍挑飛了兵器。沙陀勇士一擁而上,將論贊捆了個結實。
“說!吐蕃大軍的布防如何?” 沈玉微厲聲問道。
論贊起初還想頑抗,被沙烈用皮鞭抽了幾下,便老實了:“贊普親率主力駐扎在日月山,派了三萬人馬守住陽關要道,還…… 還讓我等監視西境各部,若有異動,即刻稟報。”
沈玉微心中一沉。三萬大軍守在陽關,他們想要過去,怕是沒那么容易。
“沙族長,” 她轉向沙烈,“你可知陽關守將是誰?”
“是吐蕃的名將噶爾丹。” 沙烈嘆了口氣,“此人勇猛善戰,且生性多疑,想要過關,怕是難啊。”
沈玉微沉思片刻,忽然道:“我有一計。”
次日清晨,一支商隊來到陽關下。為首的商人正是李修文,他身后跟著幾輛馬車,沈玉微扮作他的妻子,坐在第一輛馬車里。
守城的士兵攔住了他們:“站住!干什么的?”
“我們是做絲綢生意的,想去西域販賣。” 李修文遞上通關文牒,臉上堆著笑,“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他偷偷塞給士兵一錠銀子。
士兵掂了掂銀子,臉上露出笑容,正準備放行,卻被一個洪亮的聲音喝住:“等等!”
只見一個身披鎧甲的將軍騎馬而來,正是噶爾丹。他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商隊,當看到沈玉微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女人是誰?”
“是小人的內子。” 李修文心中一緊,面上卻依舊鎮定,“她體弱,想跟我一起走,有個照應。”
噶爾丹冷笑一聲:“一個商人的妻子,竟有如此氣度?我看你們不像好人!來人,給我搜查!”
士兵們一擁而上,開始搜查馬車。沈玉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馬車上藏著沙陀部提供的兵器,一旦被搜出,后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號角聲。噶爾丹臉色一變,抬頭望去,只見一支騎兵正向陽關奔來,旗幟上繡著個 “沙” 字。
“是沙陀人!” 噶爾丹驚呼,“他們竟敢叛亂!” 他顧不上搜查商隊,立刻下令,“全軍戒備!準備迎敵!”
李修文趁機對沈玉微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催動馬車,混在混亂的人群中,出了陽關。
出了陽關,沈玉微長長舒了口氣。她回頭望著陽關城樓,只見沙陀人與吐蕃兵已經交上了手。
“沙族長他們……” 青禾有些擔憂。
“他們不會有事的。” 沈玉微語氣堅定,“沙烈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如何保存實力。我們盡快趕到北境,調兵來援,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回報。”
一行人快馬加鞭,終于在三日后抵達了北境邊軍的駐地。守將王將軍是祖父的舊部,見沈玉微持虎符而來,連忙上前參拜:“末將參見沈小姐!”
“王將軍不必多禮。” 沈玉微取出虎符,“陛下有令,命你即刻調三萬邊軍,隨我前往日月山,奇襲吐蕃大營!”
王將軍接過虎符,卻面露難色:“小姐,并非末將抗命,只是……”
“只是什么?” 沈玉微追問。
王將軍嘆了口氣:“末將剛收到消息,吐蕃贊普已經察覺我們的意圖,在日月山設下了埋伏。我們若貿然前往,怕是會中了他們的圈套。”
沈玉微眉頭緊鎖。沒想到吐蕃贊普如此狡猾,竟能提前察覺他們的計劃。
“那依將軍之見,該怎么辦?”
王將軍沉思片刻,道:“末將以為,不如兵分兩路。一路由末將領兵,佯攻日月山,吸引吐蕃主力;另一路由小姐和李參軍帶領,繞道前往吐蕃后方,燒毀他們的糧草。吐蕃大軍離了糧草,不出三日,自會不戰而退。”
沈玉微眼前一亮:“此計甚好!就依將軍所言!”
當晚,沈玉微與李修文挑選了五千精兵,悄悄離開了駐地,繞道向吐蕃后方進發。夜色如墨,只有星光指引著他們的方向。
沈玉微望著身邊的李修文,只見他正低頭擦拭著手中的長劍,月光灑在他臉上,映出堅毅的輪廓。
“修文,” 她忽然開口,“你說我們能成功嗎?”
李修文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有你在,一定能成功。” 他頓了頓,又道,“其實我一直很佩服你。一個女子,能有如此膽識和謀略,實屬難得。”
沈玉微紅了紅臉,連忙移開視線:“別取笑我了。我們還是想想明天該如何穿過那片沼澤吧。”
李修文笑了笑,不再說話。兩人并肩而行,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沈玉微知道,前路依舊充滿艱險,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身邊有可以信任的伙伴,身后有強大的祖國,還有那些為了守護家園而英勇奮戰的人們。
她握緊手中的虎符,心中充滿了力量。這場戰爭,他們必須贏!不僅為了大靖的江山,更為了那些在苦難中掙扎的百姓,為了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英靈。
遠方的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開始了,而屬于他們的戰斗,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