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珠久違的又入夢境之中。
她站在太極殿之前,望著牌匾,這時路過的宮女竊竊私語。
“你看見了,他們……”那宮女面上全是慘白,冷汗淋漓。
另一個宮女哆嗦著唇:“看見了,被砍斷手腳,制成人彘,都……都還沒死。”
趙明珠有些懵,誰被制成人彘了?
那兩個宮女也不知想起什么,瞬間噤若寒蟬,低著頭穿過趙明珠走了。
趙明珠知別人看不見她,她朝著太極殿而去,殿中的宮女們垂頭摒氣,大氣不敢出。
環境肅然,甚至窒息。
連趙明珠都忍不住蹙眉,太壓抑了。
“陛下恕罪,臣罪該萬死!”
她看走到殿內,前方華麗的波斯毯上大臣撲通跪下。
書案之后,“既然愛卿也知,來人,賜毒酒。”
趙明珠凝神望過去,金絲楠木九龍書案后,顧清珩一襲紫衣,他俊美的臉龐沒什么表情,薄唇抿著鋒利的弧度,睫毛濃密修長,覆著那漆黑如墨的鳳眸,透著涼薄。
從容不迫,便奪了旁人性命。
“陛下……陛下臣是冤枉的!陛下饒命!”
那位臣子瑟瑟發抖,跪爬著去扯顧清珩的衣擺。
可下一瞬便被侍衛拖走,不出片刻,殿內便恢復平靜。
趙明珠站在角落,望著成年后的顧清珩,他已經徹底失去上一次見面時的少年青澀,蛻變成掌握生殺予奪的帝王。
“顧清珩?”趙明珠試探喚了他聲。
顧清珩站著眼眸掃視過面前,沒有反應。
趙明珠就知道,這次她無法和顧清珩交談。
九孔雕花窗外日漸落,一直到入夜,再至深夜。
顧清珩都沒有起身,全身心投入面前堆成山似的奏折。
趙明珠站在他身旁,感嘆皇帝也是個苦差事。
她想起皇帝,就想起大橘都要翻牌子,他難道不用?
恰好,這時敬事房就有太監端著綠頭牌進來。
“陛下……夜深了,您要……”
“出去。”
趙明珠走過去,正準備踮起腳看后宮有哪些人,可敬事房太監立馬就退出太極殿,根本沒有猶豫一刻。
趙明珠:……求生欲這么強。
趙明珠回頭,在東宮時,顧清珩看著似乎沒這么令人害怕。
這時候,外面突然報:“貴妃娘娘求見,陛下您要見?”
貴妃娘娘?趙明珠聽后好奇了,誰當了貴妃?
顧清珩頭也不抬:“讓她進來。”
珠簾被掀開,天青色纏枝蓮紋褙子的女子出現,她巴掌大臉,柳葉眉,眼瞳如水,燈光珠光交相映襯,麗人清純動人無比。
趙明珠睜大眼,饒是早有準備,但見到成貴妃的蘇鹿還是有些意外。
對方錦衣加身,珠翠華貴,儼然是受寵宮妃之態。
“臣妾叩見陛下。”
顧清珩頷首。
蘇鹿起身從身后宮女手中拿過食盒:“聽聞陛下還未用晚膳,臣妾特地制來百合銀耳酥酪,滋補甘潤。”
她眼中是擋不住的傾慕,輕輕將甜羹放在一旁,顧清珩端起:“何須你親自動手。”
“陛下是臣妾夫君,理應如此。”
趙明珠食指扣著下巴,奇怪,蘇鹿就不知道顧清珩不喜甜?
還有這酥酪……這真愛的威力就那么大,竟然能讓顧清珩真喜歡上吃?
趙明珠不明覺厲。
“陛下怎么不吃,可是有不喜之物?”
蘇鹿察覺到了對方似乎每次都沒吃過。
顧清珩攪一圈:“貴妃若是無事,退下吧。”
他隨手擱在一旁,沒有接話,下了逐客令。
蘇鹿清眸中閃過難過,但咬唇后她還是依言行禮:“是,臣妾告退。”
顧清珩不言,垂首看著手中奏折。
趙明珠嘀咕:“兩人相處怪怪的。”她的身影也隨之消散。
燭火搖晃,顧清珩掀起眼皮望前方,不知想什么。
趙明珠醒了。
她低頭一看,大紅嫁衣,她這是回到新婚夜了。
“啊!”
趙明珠循聲看過去,龍紅燭熊熊燃燒,那紅蠟水如同血淚流下。
一身喜服的顧清珩,唇邊輕笑,掐住下首的女人。
‘趙明珠’嗓中咯吱咯吱,面容驚恐,全是對眼前人要掐死自己的不敢置信。
趙明珠不用她說,就知道原主在想什么。
明明是光風霽月的君子,為何突然就顯露殘忍至極一面。
其實不只是怕,趙明珠圍觀這場景,也覺得脊骨竄起涼,她穿過來就知道原主會被掐死,但卻只是通過文字,哪里比得現在親眼見證來得沖擊力強。
趙明珠不由脖子涼颼颼,耳邊還是似有若無的骨頭斷裂聲,她不由自主想摸脖子。
突然天旋地轉之間,趙明珠就變成趙明珠,她臉如豬肝,唇如瀕死的魚張開,口鼻中空氣稀薄。
再頭一歪癱倒在地,她死了。
睜大眼看著顧清珩慢條斯理擦著指頭,將那攜白檀香的手帕扔在她身上。
“處理掉。”
原主是死不瞑目樣,但在體內的趙明珠還活著,切身感受到絕望。
她望著那頎長身影。
趙明珠忍不住瑟縮,這是她一直怕的事情,如今親身體驗后,她心中更加堅定顧清珩太危險,她一定要趕緊走……
“啊!”趙明珠渾身大汗,猛然坐起來。
她迅速摸了自己脖子,還在還在……
她大喘氣,舔了舔發干的唇,強迫自己從那場死亡體驗中醒來。
她還沒死,趙明珠心中默念,可卻身體發寒,抱住自己蜷縮成一團。
“可是夢魘了?”顧清珩溫聲問。
聽見他聲音,趙明珠更加發寒,她在臂彎中搖頭,根本不敢抬頭。
夢中的顧清珩,如山巔萬年不化的冰雪,讓人畏懼。
顧清珩敏銳察覺,趙明珠似乎更加怕他,他面色沉沉,可聲音更加輕柔。
“孤命府醫來看下。”
趙明珠鬢發凌亂,她露出眼:“不必,只是做噩夢了。”
“是什么噩夢?明珠不妨說說,說出來或許你會更好些?”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夢,能讓趙明珠怕他如遇洪水猛獸。
趙明珠自然不會說,不自然舔唇:“記不得了。”
顧清珩看她,她分明還記得。
顧清珩突然想起,也是經過一夜,趙明珠眼神復雜,對他說那些話。
眼前的趙明珠,藏著秘密,這個秘密一定和他相關。
所以讓她對自己如此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