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小勝仗的二人輕松回到院中享用美食。
果然,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杏桃很是焦急,可看著胡吃海塞的人又舍不得催促。
她家小姐才受了委屈,新婚夜小侯爺根本沒來,獨自一人肯定沒睡好。
現在催促,難不成讓她家小姐既傷心,又傷胃嗎?
罷了罷了。
一會兒有什么責罰,自己通通頂上!
樓雪秋沒杏桃想的那么多,她只看著桌上的美食,默默吞咽口水。
果然侯府灶就是不一樣,同樣的吃食,外面的就是沒法比。
同樣是脆鵝,這里的怎么就這樣汁水充足,同樣是魚餃,這里的怎么就這樣鮮美,同樣的紅棗桂圓粥醬雞蛋小咸菜...這里的怎么就這樣好吃!
吃完早飯,樓雪秋又在院中溜達消食,看著日頭差不多,這才帶著早就等不及的杏桃向正院走去。
一路上碰到的下人不少,樓雪秋目不斜視,有聽到廚房一事的,自然懂得避開鋒芒,可也有自命不凡,迎面走來想與她搶路。
樓雪秋也不慣著,該撞就撞。
反正自己平常跟著爹跑商,有時也扛搬貨物,雖然都不算重,但也總比這些只做家務的小丫頭有力氣。
一路上哀嚎聲接二連三地響起,樓雪秋全當是她們獨特的請安,聽一樂兒。
來到正堂,果然不出所料,侯夫人與幾位妯娌剛剛入座,頗有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
時間正好。
樓雪秋抬腿走進,臉上掛著得體的笑。
“母親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是老話,可攔不住故意找茬。
主位的人還沒開口,一位身著華服,頭頂上堆滿珠釵的婦人搶先開口,“哼,好什么?”
樓雪秋故作一臉疑惑的看著出聲的婦人。
上一世自己沒少受她們擠兌,可這一世她還不認識,也沒人介紹,只能裝作不認識,沒聽到,不搭理。
侯夫人身旁的婆子極有眼力見,快步上前為她介紹。
依次是二嬸嬸三嬸嬸,五嬸嬸~
樓雪秋配合的點頭微笑,禮數周到不獻媚。
瞧她這架勢,惹的嬸嬸們直哼火氣。
點頭微笑,這算哪門子請安?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長輩呢!
真是沒有規矩,小門小戶又是鄉下商家女,大伯(侯爺)同意她進門,真是瘋了~
剛開口架勢的是三嬸嬸,此刻她又不滿地說道,“日上三竿,這是請的哪門子安?“
樓雪秋雙手規規矩矩放在小腹處,聽后疑惑的皺起眉,“媳婦也奇怪呢,清早來看了許久,沒見母親和幾位嬸嬸,幾位長輩定不是賴床小兒,也不是刻意拿喬,所以想著可是有什么事情耽誤?”
“……”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尷尬的低下頭整理衣衫。
她們哪里有事耽誤,還真是想刻意給她個下馬威,晾她在這等上一等。
誰能想到這個丫頭倒是精明的很,卡點出現,又接連把話堵死。
沒從她身上討到甜頭,嬸嬸們臉色不太好看。
樓雪秋眼觀六路,見她們不開心,自己就開心,心底沉積的郁氣都消散微許。
半晌沒人不說話,樓雪秋往旁看了一眼,自顧自坐下。
她這行為頓時讓幾人震驚。
三嬸嬸瞪大雙眼,一臉驚訝,“還沒請安,就自行入座了?“
樓雪秋臉上堆滿無辜,語氣很是委屈,“媳婦剛剛看三嬸嬸點了下頭,這才坐下...”
說到后面聲音越發小,仿佛受到了驚嚇。
“誰...”
三嬸嬸一口氣沒提上來,下意識看了一眼主座的侯夫人,想讓她主持正義。
侯夫人意外的看了自己這個兒媳一眼,眼底有些差異,不過到底還是瞧不上。
沒有真才實學,只會逞口頭威風。
于是她繼續撥動茶葉,靜等時機。
三嬸嬸求救無門,只能咽下這口氣,狠狠的噓她一眼。
五嬸嬸此時笑著接話,“媳婦遠~道而來,想來昨晚也沒休息好,身子不爽,坐就坐下吧。“
她說話溫溫柔柔,語氣比三嬸嬸好許多,面還掛上一副長輩對小輩的寵溺。
不過讓樓雪秋看來,此人笑里帶著七分嘲笑,三分挖苦,惡意滿滿。
遠~道而來,還刻意拉長前音,就是說小地方來的,昨晚沒休息好,等于獨守空房心里不好受,沒準兒還哭了一宿呢。
樓雪秋面色無常,反而認同的點點頭,頗有一副見到知己的樣子,“京城天氣干燥,確實不如我們沭陽氣候溫暖適宜。”
說著不給對方插嘴的空隙,繼續意有所指的說道,“還是五嬸嬸消息靈通,我們侯府有什么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嬸嬸。”
看似說的與問題不搭,可禁不住細琢磨,在場的幾人都是心思靈活的,不用多說,自然會往重點聯想。
雖然是一家族,可到底都分家過日子,尤其是其余幾家都要指望侯府過活。
下面的小家熱絡關注頂頭大家,是何居心呢?
樓雪秋無辜的眨眨眼,純良的看著神情各異的眾人,她可沒別的意思,畢竟自己只是個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面的商賈女~
侯夫人手指一頓,不經意的撇了一眼五嬸嬸。
“侄媳婦這是說的哪里話...都是一家人,互相照拂也是應該的。”
五嬸嬸謹慎起來,小心的打量著侯夫人的表情,邊說著,“媳婦還年輕,詞安心氣也高,夫妻之道你怕是不懂,娘家也并無人點通,京中不比沭陽,規矩多著呢...“
衛詞安就是自己那‘消失’的夫君。
樓雪秋記得前世也常被五嬸嬸這樣“教育“,當時的自己只漲紅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暗里嫌樓雪秋缺管少教,不懂規矩,留不住男人心,順帶貶低樓家,只有銅臭味,一點也上不得高臺。
不經意間炫耀自己的兒媳娘家家世顯赫,對自己的兒子多么有幫助,新婚第一年就生了個大胖孫子等等......
重活一世,她還能讓這個笑面虎欺負了?!
樓雪秋掩面輕笑,突兀的笑聲惹的對面幾人紛紛看向她。
“嬸嬸教訓的是,雖然沭陽是個小地方,但是人員流動復雜,五湖四海,各行各業的朋友都會在此停留,前不久來了個京城說書的,說是皇后娘娘恩載德厚,身為女子明白女子的艱楚,皇上又是愛妻表率,當機表示女子可不必理會框框條條,去其糟粕推陳出新...“
樓雪秋說完,真誠的前傾身體,裝作好學的模樣,直向五嬸嬸而去,“也不知道媳婦說的對不對,正好嬸嬸在這兒,又滿嘴的規矩,那媳婦問您一問,官家讓去的是那些糟粕?推陳出的何新?“
五嬸嬸眨眨眼,看了看其他人,一時語塞,“這...“
這哪是能胡說的,官家都沒有準確,她哪能胡亂說,要是有出入,自己豈不是得背上違背皇意,重則定義上造反...
不能說不能說!
她與一旁的三嫂對視,頗有共難的心心相惜。
這個死丫頭,嘴是真利!
就在這時,沉默許久的侯夫人開口打斷凝滯的氣氛。
她說,“請安吧。“
樓雪秋假意起身,膝蓋沒彎,隨即又坐下,對著幾人疑惑的目光,害羞紅了臉。
“請安本應該是夫妻二人一同齊心向母親致敬,媳婦看夫君還未到,不妨就等一等。”
樓雪秋說完,屁股往后靠了靠,看著坐的更穩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