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征伐錄 第五章 凝望深淵

黃昏來臨前的陵南市，夕陽的微弱光芒在穿過籠罩蒼穹的淡淡血幕后被進一步弱化，給高懸在市警察局辦公大樓頂端的警徽抹上了一層不祥的血色。此時距離煉獄紀元開啟已過去了五個小時，末日初臨那一刻充斥這片土地的爆炸聲、慘叫聲、槍械駁火聲漸漸平息，大批的喪尸在狼藉的街頭無意識地游走，依憑本能尋找著鮮活的血肉，往昔繁華的城市正在一步步轉變成黑暗浸染的荒涼廢土。

一頭喪尸仿佛是被警徽折射的光芒所吸引，步履蹣跚地走向大樓。在抵近大樓附近二十米左右時，卻被由大量涂裝著藍白色警用標識的車輛所構成的簡陋工事擋住，喪尸喉間低低響著壓抑的咆哮聲，揮舞著手臂試圖沖破工事的阻礙，但以噸為計量單位的汽車縱向橫列三層方式構成的防線明顯不是依靠它的**力量可以撼動的，喪尸徒勞地不斷推動著一部越野警車，越野車和前后相抵的車輛相互擠撞，頓時響起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摩擦聲越來越大，吸引著更多的喪尸加入了沖擊工事的隊伍。

“該死的！這些怪物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嘛！”大樓某個窗戶后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咒罵，然后一支黝黑的槍管伸出窗戶，準星套住了一頭喪尸，堅定有力的手指將扳機緩緩扣下，卻停頓在擊發的臨界點，射手似乎陷入了極大的掙扎之中，半晌后，終于恨恨地罵了一聲娘，丟下了手中的武器。

“濤，別費力氣了?！币粋€低沉的男低音響起，卻是另一名全副武裝、下巴刮得鐵青的中年男人坐在辦公桌前，道，“殺不完的，而且槍聲會引來更多的喪尸?！?/p>

“可是，我們就這么等死嗎，林頭兒？”名叫王濤的狙擊手憤憤道。

“年輕人沉住氣，我們的任務是接應災難爆發前流落在外、失去聯系的戰友，在完成組織交待的任務前，你小子想死都不能死?！泵辛纸▏闹心昴腥私o扔給王濤一根煙，打趣道。

“我說句不吉利的話您別生氣啊林頭兒，今天出外勤的警員有五十四名，可從張局他們走后到現在一個回來的都沒有，您看看外面這陣勢，您覺得他們還有活著回來的希望嗎？”王濤抽了口煙悶悶地道。

“呵，你小子一個警校畢業不到一年的愣頭青都能在那一陣混亂中活下來，咱的警員們哪個不是訓練有素的精英衛士，我就不信五十四個人呢一個都回不來?！绷纸▏馈?/p>

王濤一想到災難爆發之初，那個神秘聲音宣布煉獄紀元開啟之后幾個同事忽然化身成可怕的喪尸怪物，對往昔情同手足的戰友痛下殺手的可怕場景，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苦笑道：“那不是有您罩著我嗎？要不是您援手相救，我恐怕也早變成那種怪物了?！?/p>

“哎，其實也不說你沉不住氣了，今天這幾個小時，我都感覺像過去了幾年那么漫長。”林建國嘆口氣，道：“一百多個戰友啊，突然變成怪物的、被怪物咬死以后變成怪物的，加起來竟然超過了一半！也多虧咱們手里都有槍，要不然換成別的文職單位，在集中辦公區域這種狹隘環境下，一百個人能活下來十個都算了不起了！”

“對啊，哎，張局他們去支援市政長官署，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那邊的情況只怕比這邊更糟呢，這電話、電腦什么的通訊工具也都不能用了，家里什么情況了也不知道……我草！您快來看這是什么？！”一直面朝窗外監視著喪尸動態的王濤忽然一聲驚呼！

林建國聞言一個箭步上前，凝神望去，頓時瞳孔急劇收縮！

圍堵在汽車防御工事前的喪尸約有近百頭，不斷地推搡沖擊雖讓防線看起來搖搖欲墜，但卻完全能夠抵御，因為按照一下午堅守的經驗來看，這些喪尸在發現奈何不了防線以后就會逐漸散去，所以林建國和王濤兩人也都沒怎么在意。但是這一次的喪尸潮明顯與之前不同，因為在那百頭普通喪尸后面，赫然正有一頭身高超過三米、兩眼泛著血腥光芒、狀若鐵塔的巨型喪尸大步沖來！

就在林建國愣神之際，巨型喪尸已經像一輛裝甲戰車般肆無忌憚地沖入喪尸群，巨大的沖擊力道將前進軌跡上的數只喪尸盡數碾成肉泥！緊接著，巨型喪尸重重撞擊在一輛越野警車上，巨響聲中，整個車體被撞擊成一團扭曲的廢鐵！

“嗷！……”巨型喪尸昂首發出巨大的咆哮聲，猩紅雙眼居然定定地朝著林建國兩人所在房間的窗戶望來！

“干掉他！”林建國斷喝一聲，從槍套拔出佩槍來瞄準巨型喪尸就是三槍連射！

“噗、噗、噗……”一串悶響傳來，卻是巨型喪尸以雙臂護頭，硬頂下了極速射來的三發子彈，林建國眼角一抽，這頭喪尸居然知道護住要害！而且巨型喪尸那雙相較其龐碩的體型也顯得尤為巨大的雙臂，一看便知其中蘊含的恐怖力量！

擋下子彈的巨型喪尸緩緩放下雙臂，在盯了二人一眼后突然緩緩后退，看起來就像是放棄離去了一樣，但林建國心頭一跳，莫名的危機感浮現。

果然，巨型喪尸在退出約三十米后，血色眼眸光芒一閃，勢若奔雷地又一次向著防線發起沖擊！

“…轟！…”巨響聲中，第一層的越野車深深嵌入第二層的通勤中巴車身，被恐怖巨力狠狠攪成一大團廢鐵！

“嗵！…”王濤手中的大口徑步槍終于發出了怒吼，威力強勁的獵鷹重狙槍口火光一閃，巨型喪尸腰腹處頓時炸裂出一簇血光！

巨型喪尸身體一晃，居然還未倒下！而在受傷后，它眼中血芒更盛，伸手探入被撞毀的警車殘骸扯出一大團廢鐵來雙手一捏，居然搓雪球般捏成了一個直徑超過一米的鐵球，狠狠擲向藏在窗戶后的二人！

“退！”林建國一聲驚喝，飛身而退！

鐵球以千鈞之勢斜射而上，勢如破竹般瓦解窗戶上合金柵欄的脆弱抵抗，在刷的雪白的天花板上留下一片蛛網般的裂紋，然后轟然落地，濺射出千百金屬碎片，辦公室內頓時如同暴風過境，一片狼藉！

所幸林建國二人見機地早，堪堪躲過鐵球致命一擊，但兩人渾身上下卻也滿是被濺射出的碎片割出的傷痕。

“林頭兒，怎么辦？！”王濤絕望地喊道。

林建國也不答話，矯健地從地上躍起，沖到變形扭曲的窗戶邊探首望去，頓時頭皮一陣發麻！只見那巨型喪尸早已沖破了汽車構筑的防線，近百喪尸群緊隨其后，形成一波恐怖狂潮涌入警局一樓入口！

“跑！去樓頂天臺！”林建國當機立斷，拉起王濤沖出房間向著警局頂層的陽臺沖去。從惶恐中緩過神來的王濤瞬間明白了林建國的意思：巨型喪尸體型巨大、身高在三米以上，警局通道包括樓梯設計寬敞能容巨型喪尸暢通無阻；但天臺入口處當初出于安保角度考慮，設計狹窄且加裝了特種合金門，應該能對巨型喪尸的追擊造成一定阻礙，為兩人贏得一線生機。

“但是……”回想到巨型喪尸適才徒手拋出鐵球的驚天一擊，王濤不禁嘴角發苦，“那樣非人的力量，是依靠區區地利就可以擋住的么……”

警局大樓共有六層，二人原本處在第四層，死亡危機壓迫之下二人爆發出了極限速度，巨型喪尸重鼓般的腳步聲才從三樓傳來，二人已奔至天臺入口。抵達樓梯與入口鐵門接壤處平臺后，前沖中的林建國突然一個急停，從腰間所系的武裝帶上扯下一顆破片手雷，拉開安全栓默等三秒后順著樓梯扶手縫隙向下擲去！然后在松手的瞬間抱住還在愣神的王濤，沉肩撞開天臺鐵門翻滾了進去。

“轟！”手雷在逼仄空間中爆發的巨響混雜著巨型喪尸痛苦的嘶吼傳來，王濤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一臉驚喜地看向硝煙彌漫的樓梯：“林頭兒，那家伙被干掉了？！”

“沒那么簡單。”不愧是在罪惡戰線上打拼了半輩子的老警察，進入天臺的林建國一個翻滾單膝跪地，左手抓住胸前槍帶斜向上滑，右手抓住背后散彈噴子槍托沉肩下扯，帶未離肩已持槍在手，穩穩瞄準了天臺入口，“極端的力量必定建立在足夠承載的強橫**之上，剛才那顆小甜瓜估計也就是輕傷了這個大塊頭……”言語間突然微微一頓，似在側耳聆聽，繼而嘴角浮上一絲笑意，“算是沒虧本吧，剛剛煉獄系統提示，干掉了普通喪尸4頭，獲得了4點進化點！”

“那頭兒你有沒有再次進化？！”王濤聞言急問道，語氣中卻透著一股古怪。

“哪那么簡單呢，你這一下午狙殺的喪尸比我多多了，不也照樣沒收到再次進化的提示音么?！绷纸▏恍?，心下卻是明白，自從中午災變初臨，一眾警員在與突變為喪尸怪物的同事互相廝殺，數人得到進化后，險些喪命的王濤便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在兩人被分配值守大樓后，林建國認為應該藏匿身形、靜觀其變、以完成接應流散同事任務為重，但王濤卻從槍械庫找出一把獵鷹重狙來，借口監視喪尸，射殺了不下三十只普通喪尸，直到珍貴的狙擊專用彈只剩下最后一顆才抱憾收手，卻是仍然停留在一次進化的選民級別。是因為突然獲得了強大力量，從而產生了不該有的野心么，甚至是對算得上救命恩人的我獲取到進化點也不自禁地微微嫉妒？林建國微微苦笑，當你凝望深淵之時，深淵同樣也在凝望你，這樣淺顯的道理，對人類來說卻也是最難懂得，甚至耗盡一生也不見得能懂……

“吼！”巨型喪尸的恐怖嚎叫再次響起，卻已是近在咫尺，龐大的身影順著樓梯沖上入口平臺，瞬間便已狠狠撞擊在未曾關閉的天臺鐵門上，特種合金制成的門框微微變形，雖未脫落，但門框之外的鋼筋混凝土墻壁卻是在強大的沖擊力下崩裂出數道龜紋，塵土瑟瑟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