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fēng)渡的晨霧還未褪盡,演武場的青石板已被腳步聲敲得發(fā)燙。帝淵握著七十九號木牌站在人群末尾,看臺上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像剛從泥里鉆出的蟻群。西側(cè)高臺上飄著流云宗的杏黃旗,邱明長老正與幾位黑袍人低聲交談,袖口露出的火焰紋章在晨光里泛著油光 —— 那是焚陽族的標記。
“第一輪,七十九號帝淵對戰(zhàn)三十一號石敢當!”
隨著司儀的唱喏,帝淵踩著石階走上擂臺。腳下的青石板被歷屆修士的元力浸潤得發(fā)亮,縫隙里還嵌著些細碎的兵器殘片,像是無數(shù)失敗者的骸骨在無聲哭訴。對面的壯漢提著柄開山斧,肌肉虬結(jié)的胳膊上盤著條赤鱗蛇紋身,正是碧水門少主石沖的堂兄。
“原來是你這偷草賊!” 石敢當?shù)母性陉柟庀聞澇隼涔猓拔姨玫艿馁~,今天一并清算!” 他體內(nèi)的土系道則劇烈翻涌,腳下的石板竟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 —— 這是將元力灌注到極致的征兆。
帝淵沒有答話。識海里,前世意識已將對方的道則軌跡拆解成無數(shù)光點,斧刃劈來的角度、力道、甚至后續(xù)變招的可能性都清晰浮現(xiàn);今生意識則像繃緊的弓弦,感受著擂臺氣流的微妙變化,等待最佳的反擊時機。兩種意識如陰陽相濟,在心口胎記的旋轉(zhuǎn)中達成完美共振。
“死!” 石敢當?shù)拈_山斧帶著破空聲砸來,斧風(fēng)卷起的砂石打在帝淵臉上生疼。
就在斧刃距頭頂三寸時,帝淵突然動了。他不退反進,左肩以不可思議的角度下沉,避開斧刃鋒芒的同時,右手匕首如毒蛇出洞,精準地刺向石敢當握斧的手腕。這記 “靈蛇探穴” 融合了雷霄族的迅捷與玄冰族的陰狠,是他昨夜拆解馬匪道則時悟出新招。
“鐺!”
匕首與斧柄碰撞的瞬間,帝淵突然將雷霆道則注入刃尖。淡紫色的電光順著斧柄竄上石敢當?shù)母觳玻D時覺得半邊身子發(fā)麻,開山斧 “哐當” 落地。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心口已挨了記結(jié)實的膝撞,整個人像斷線的風(fēng)箏般飛出擂臺,砸在看臺下的草垛上。
全場死寂過后,爆發(fā)出雷鳴般的哄笑。
“這就是碧水門的高手?三招都撐不住!”
“那小子是誰?身法比雷霄族的探子還快!”
帝淵站在擂臺中央,指尖的電光還未散盡。他能感覺到混元道胎正在貪婪地吸收石敢當潰散的土系道則,心口的淡金色漩渦旋轉(zhuǎn)得愈發(fā)急促,第三道雷紋旁竟凝出絲微弱的土黃色光暈 —— 這是道則融合的前兆。
“七十九號勝!”
走下擂臺時,他迎面撞上了帝武。錦衣少年故意撞了他的肩膀,壓低聲音獰笑:“別得意,下一輪就讓你嘗嘗焚陽族的厲害。” 他身后跟著個紅發(fā)青年,瞳孔里跳動著兩簇小火苗,正是焚陽族少主的跟班。
帝淵腳步未停,只是淡淡道:“替我轉(zhuǎn)告你主子,最好別讓我在擂臺上碰到。”
回到休息區(qū),他剛坐下就見個灰衣少女捧著藥箱走來。少女約莫十五六歲,梳著雙丫髻,發(fā)間別著支冰玉簪,正是報名處登記的玄冰族弟子。“公子,你的手背劃傷了。” 她的聲音像碎冰碰撞,指尖剛觸到他的皮膚,帝淵的心口胎記突然灼熱起來。
“不必。” 他下意識地縮回手。少女指尖殘留的冰系道則與胎記產(chǎn)生的共鳴,竟比之前的探子強烈百倍,識海里甚至閃過片模糊的冰原,白衣少女的身影在風(fēng)雪中若隱若現(xiàn)。
少女卻像沒聽見似的,強行將藥膏涂在他的傷口上。冰涼的藥膏接觸皮膚的瞬間,傷口處竟泛起層淡金色的霧靄,那是混元道胎在自動修復(fù)。“這是玄冰族的‘冰心膏’,對道則反噬有奇效。” 她低聲道,“我叫凌霜,在黑風(fēng)山脈見過你。”
帝淵猛地抬頭。迷霧沼澤那次,跟蹤他的黑影里確實有個纖細的身影。
凌霜卻已轉(zhuǎn)身離開,發(fā)間的冰玉簪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落在地上的影子竟泛著淡淡的藍光 —— 那是玄冰族特有的冰魄術(shù)標記。
第二輪對戰(zhàn)名單很快公布,帝淵的對手是焚陽族的紅發(fā)青年。擂臺上火光沖天,紅發(fā)青年的雙掌能噴吐尺許長的火焰,每道掌風(fēng)都帶著焦糊的味道,將空氣燒得扭曲變形。
“帝家的廢物,受死吧!” 紅發(fā)青年獰笑著撲來,火焰在他掌心凝結(jié)成條火蛇,正是焚陽族的基礎(chǔ)術(shù)法 “焚天蛇”。
帝淵不退反進,將冰系道則與雷霆道則在掌心交織成淡紫色的冰晶。這是他昨夜新悟的組合技,用雷霆的狂暴激發(fā)冰系的陰寒,形成種詭異的 “凍雷” 之力。當火蛇與冰晶碰撞時,整個擂臺突然騰起大片白霧,水火交融產(chǎn)生的蒸汽讓視線都變得模糊。
“雕蟲小技!” 紅發(fā)青年在霧中怒吼,火焰陡然暴漲,試圖蒸干所有水汽。
就在這時,帝淵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后響起:“結(jié)束了。”
紅發(fā)青年猛地回頭,只看到道淡金色的拳影。帝淵凝聚全身元力的一拳,帶著九種道則的虛影,正中他的胸口。這拳看似平淡,卻蘊含著混元道胎的吞噬之力,紅發(fā)青年體內(nèi)的火焰道則瞬間紊亂,像被戳破的燈籠般熄滅。
“噗 ——”
紅發(fā)青年噴出口鮮血,里面還混著些焦黑的碎肉。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那里的火焰紋章正在淡化 —— 這是道則被吞噬的跡象。
全場再次死寂。高臺上的邱明長老猛地攥緊了紫竹杖,杖頭的綠寶石發(fā)出急促的光芒。焚陽族的黑袍人則臉色鐵青,其中一人的指尖已按在腰間的令牌上,那里刻著焚陽族的族徽。
帝淵走下擂臺時,正撞見凌霜站在石階旁。少女遞給她塊冰玉符:“焚陽族的人不會善罷甘休,這枚‘冰魄符’能抵擋三階火焰術(shù)。” 她的眼神里帶著異樣的關(guān)切,“小心那個紅發(fā)少主,他已凝聚火靈種子,能引動部分焚天石的力量。”
“你為什么幫我?” 帝淵握住冰玉符,指尖傳來的冰涼讓心口胎記的灼熱漸漸平息。
凌霜的睫毛顫了顫:“玄冰族與焚陽族勢不兩立。” 她轉(zhuǎn)身欲走,又突然停下,“云澈姐姐說,若遇見你,讓我把這個給你。”
枚刻著冰蓮圖案的玉佩從她袖中滑落,在空中劃出道冰藍色的弧線。帝淵接住玉佩的剎那,識海里突然炸開道白光,白衣少女的身影變得清晰 —— 她站在冰崖上,心口的冰蓮胎記與他的漩渦胎記正在產(chǎn)生共鳴,周圍的風(fēng)雪都帶著輪回道則的氣息。
“云澈……” 他喃喃道,玉佩上的冰蓮竟開始緩緩旋轉(zhuǎn),與藤筐里的輪玉佩產(chǎn)生了奇妙的呼應(yīng)。
“第三輪,七十九號帝淵對戰(zhàn)五號炎烈!”
司儀的唱喏將他拉回現(xiàn)實。焚陽族的紅發(fā)少主炎烈已站在擂臺上,周身環(huán)繞著實質(zhì)性的火焰,連空氣都被燒得噼啪作響。他手里把玩著塊赤紅色的石頭,正是蘊含至陽之力的焚天石。
“你很不錯,” 炎烈的聲音像燒紅的烙鐵,“能吞噬道則的體質(zhì),正好給我練手。” 他將焚天石拋向空中,石頭在落回掌心時已化作團跳動的火焰,“這是焚陽族的‘火種’,今天就讓你見識下,什么叫真正的道則!”
帝淵走上擂臺,將冰玉符和冰蓮玉佩貼身藏好。他能感覺到,這場戰(zhàn)斗將是前所未有的硬仗,炎烈體內(nèi)的火焰道則精純得驚人,遠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對手,甚至比記憶中雷霄族的旁系子弟還要強上幾分。
“接招吧!” 炎烈的火焰突然暴漲,化作條張牙舞爪的火龍,帶著焚天石特有的硫磺味撲來。整個擂臺的溫度瞬間飆升,青石板都被烤得冒煙,看臺上的修士紛紛運起元力抵擋熱浪。
帝淵深吸一口氣,識海里的雙意識同時運轉(zhuǎn)到極致。前世意識將所有已知的道則軌跡拆解重組,推演出上百種應(yīng)對方案;今生意識則將混元道胎的吞噬之力提升到極限,心口的淡金色漩渦瘋狂吸收著空氣中的游離道則。
“混元霸典 —— 第一式,破妄!”
他低喝一聲,將雷霆、冰系、土系三道道則在拳心凝結(jié)成枚三色光球。光球剛一出現(xiàn),周圍的空間竟開始輕微扭曲,這是三種道則相互碰撞產(chǎn)生的混沌之力,也是他結(jié)合雙意識記憶創(chuàng)造出的專屬術(shù)法。
火龍與光球碰撞的剎那,整個演武場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隨后爆發(fā)出的能量沖擊波將看臺上的幔帳都掀飛了,無數(shù)修士被震得氣血翻涌,連高臺上的邱明長老都不得不祭出紫竹杖抵擋。
煙塵散去后,擂臺上出現(xiàn)了個直徑三丈的大坑。帝淵半跪在坑底,嘴角溢著鮮血,右臂的衣袖已被燒得精光,皮膚上布滿了細密的燒傷;炎烈則站在坑邊,頭發(fā)散亂,胸口的衣服破開個大洞,嘴角同樣掛著血跡。
“你居然能接下我的焚天火龍?” 炎烈的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你到底是什么體質(zhì)?”
帝淵緩緩站起身,心口的胎記旋轉(zhuǎn)得越來越快,吸收的火焰道則正在被快速提純:“你不需要知道。” 他的左臂突然泛起淡金色的光芒,那是混元道胎的道則形態(tài),“接下來,該我了。”
就在這時,高臺上突然傳來邱明長老的聲音:“時辰已到,本輪比試……”
“我還沒輸!” 炎烈怒吼著打斷他,全身的火焰再次暴漲,“焚陽秘術(shù) —— 炎獄!”
剎那間,整個擂臺被熊熊烈火覆蓋,形成個封閉的火焰牢籠。這是焚陽族的禁術(shù),以燃燒自身精血為代價,換取短時間的力量暴漲。牢籠內(nèi)的溫度足以熔化精鐵,連空間都被燒得微微扭曲。
看臺上的修士們發(fā)出驚呼,連焚陽族的黑袍人都露出了驚色 —— 他們沒想到炎烈會動用這招。
火焰牢籠中,帝淵的身影已被火光吞噬。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必死無疑時,牢籠中心突然爆發(fā)出道璀璨的淡金色光芒。光芒中,帝淵的軀體化作半透明的能量體,心口的九道道紋同時亮起,正是混元道胎的道則形態(tài)。
“這是…… 道則之體?” 邱明長老失聲驚呼,手中的紫竹杖都差點掉在地上。
道則形態(tài)下的帝淵,完全免疫了火焰的灼燒。他一步步走向炎烈,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個金色的腳印。前世意識徹底主導(dǎo)了身體,眼中的漠然比萬年玄冰更冷,指尖劃過的軌跡蘊含著最純粹的道則之力。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掌握道則形態(tài)?” 炎烈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懼,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火焰正在被對方瘋狂吞噬,連焚天石的力量都在流失。
帝淵沒有答話,只是探手按向炎烈的胸口。當他的指尖觸碰到對方皮膚的剎那,炎烈體內(nèi)的火焰道則像找到了宣泄口般瘋狂涌出,順著他的手臂流入心口的胎記。
“啊 ——!” 炎烈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全身的火焰瞬間熄滅,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般癱倒在地,體內(nèi)的元力道則已被吞噬得一干二凈。
道則形態(tài)緩緩散去,帝淵恢復(fù)了人形,臉色蒼白如紙,強行催動道則形態(tài)對他的消耗極大。他低頭看著昏迷的炎烈,心口的胎記已凝出第四道紅色的火焰紋章,丹田內(nèi)的元力霧也變得更加凝實 —— 距離元府境,只差臨門一腳。
“七十九號…… 勝!” 司儀的聲音帶著顫音,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
走下擂臺時,帝淵迎面撞見了凌霜。少女遞來顆晶瑩的藥丸:“這是‘冰心丹’,能恢復(fù)元力。” 她的眼神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驚訝,“云澈姐姐果然沒看錯你。”
“她在哪?” 帝淵接過藥丸,入手冰涼,瞬間化作股清流涌入丹田。
凌霜指了指黑風(fēng)山脈的方向:“她在秘境入口等你。但你要小心,焚陽族的長老已經(jīng)出動了,他們不會允許有人破壞他們的計劃。”
夕陽西下時,帝淵站在演武場的最高處,望著黑風(fēng)山脈的方向。那里的云霧中,隱約能看到片冰藍色的光暈,與他掌心的冰蓮玉佩遙相呼應(yīng)。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青陽城的燈火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間的星辰。演武場上傳來修士們的議論聲,其中提到最多的,便是 “七十九號” 這個名字。沒人知道,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少年,將在不久的將來,攪動整個三千界的風(fēng)云。
帝淵握緊了掌心的冰蓮玉佩,轉(zhuǎn)身走向黑風(fēng)山脈。藤筐里的輪玉佩與狼膽輕輕碰撞,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像是在為他送行。夜色中的山巒沉默如謎,等待著揭開它神秘面紗的人。而屬于帝淵的傳奇,才剛剛寫下最精彩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