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跡清理完畢,小院恢復了表面的平靜,仿佛那場發生在黑暗邊緣的殺戮從未發生。
眾人回到臥房內,油燈的火苗跳躍著,映照著陳守耕溝壑縱橫、此刻卻冷硬的臉龐。
他再次從懷里掏出那盞青銅燈臺。
裂縫中流轉的翠綠幽光,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仙緣的誘惑,而更像是催命的符咒。
“時間不多了。”
他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凝重:“張麻子的死,恐怕瞞不了多久。”
“遲則生變,咱家必須盡快拿到獎勵提升實力,而且在天亮前,必須從副本里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將精神完全集中到意識深處那金色的選項上——收集散落的書籍。
選擇,進入!
“星河,青崖,抓緊我的手,進去后聽指揮,保命第一!”
陳守耕的聲音斬釘截鐵。
青銅燈臺裂縫中的綠光驟然熾盛,瞬間將圍在一起的父子三人吞沒。
光芒散盡,臥房內,只余一片死寂。
“爹,二弟,三弟,你們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留守在家的陳大山心中默默祈禱,小心翼翼地捧起銅燈,盤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
他不敢閉眼,更不敢松懈。
像塊磐石,死死守護著懷中那盞逐漸黯淡下去的銅燈。
……
天旋地轉的感覺比上次更甚,仿佛被卷入湍急的漩渦。
當雙腳重新踏上實地,陳守耕猛地睜開眼,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身處一個無比空曠的大殿之內。
腳下是碎裂的巨大石板,縫隙里頑強地鉆出枯黃的雜草。
抬頭望去,穹頂早已坍塌了大半,露出灰蒙蒙、沒有日月星辰的天空。
光線從破洞中投射下來,形成一道道慘白的光柱,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斷裂的焦黑石柱如巨人遺骸矗立,倒塌的木柜散落一地。
空氣中混雜著塵土、朽木、鐵銹和一種的**氣息。
耳邊是風穿過斷壁殘垣發出的嗚咽,以及碎石滾落的簌簌聲,更添幾分死寂。
“爹…這…這是哪?”
陳青崖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惶,小手緊緊抓住父親的衣角。
陳守耕迅速掃視四周,心沉到了谷底。
這地方煞是詭異,系統提示所謂的難度4,絕非虛言。
“爹…這里沒有活物的氣息,像死的一樣。”
一旁的陳星河屏息凝神,靈氣化為無形的感知觸角,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他聲音有些發虛:“好亂,到處都是碎石頭、破木頭、還有書的氣息,好像還有人在哭…”
陳青崖的小臉也皺了起來,聲音帶著不安。
“爹,這里的靈氣好稀薄,比咱家那邊還少…而且感覺涼颼颼的,有點…有點不舒服。”
“別自己嚇自己!”陳守耕適時打斷兩人,眼神卻更加凝重。
靈氣稀薄,意味著兩個孩子恢復靈力會更困難。
“都聽著。”
他沉聲說道:“這地方邪門,不知道有啥危險,副本的失敗條件是兩個時辰內收集的書籍數量少于四本。”
“也就是說,至少要找到四本書才行。“
“星河,你用靈覺術探查哪里有書的氣息,我們跟著你走,切記,保持警惕,安全第一,命沒了,啥都沒了。”
陳星河依言催動靈力,無形的觸須在周遭死寂的廢墟里艱難地延伸、摸索。
空氣中彌漫的塵埃和腐朽氣息,如同粘稠的泥沼,讓他的感知舉步維艱。
“爹,那邊。”
少頃,陳星河睜開雙眼。
手指指向大殿不遠處一片被巨大斷柱陰影籠罩的區域。
“在柱子后面有一本書。”
陳守耕點了點頭,渾濁的老眼銳利如鷹隼,掃過那根斜插在地、布滿龜裂紋路的焦黑石柱。
他無聲地打了個手勢,示意兩人緊跟身后,自己則反手將肩上扛著的斧頭握在了手中。
這是家里用來劈柴的舊斧頭,斧刃雖不鋒利,但勝在勢大力沉,在上一次獵殺老虎的時候也下過汗馬功勞。
陳星河也抽出了腰間的柴刀,陳青崖則緊張地握緊了分配給自己的短矛。
三人如同潛入敵巢的斥候,腳步放得極輕,幾乎是貼著冰冷的地面挪動。
小心翼翼地繞過那根巨大的斷柱,眼前是一片相對空曠的碎石地。
而在空地中央,離地半尺,靜靜懸浮著一本深青色的書籍。
它孤零零地懸浮著,封面是某種不知名的深青色皮革。
邊緣磨損嚴重,卻散發著一種溫潤的、水波般的微光。
封面上沒有任何文字,只有幾道簡潔流暢、仿佛天然生成的云紋水痕。
這本書的存在,與周遭的破敗死寂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就在陳守耕目光鎖定那本懸浮書籍的剎那,異變陡生!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毫無征兆地響起,那書籍封面上猛地爆發出刺目的青光。
青光之中,一道影子驟然凝聚。
那東西約莫家貓大小,形態扭曲怪異,主體像一只被放大了無數倍的書蟲。
通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慘白,它沒有眼睛,頭部只有一張不斷開合、布滿細密鋸齒的圓形口器。
“是妖獸,噬文蟲!”
陳守耕腦中瞬間閃過引氣訣里,關于修真界常見妖獸的零星記載,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雖然這種妖獸實力很弱。
但也絕非自己一個凡人所能抗衡的。
“散開!”
他嘶吼出聲,同時猛地向側后方躍開。
那噬文蟲一凝聚成型,半透明的身軀猛地一弓,如同離弦之箭直撲離它最近的陳守耕。
那張布滿鋸齒的口器張開到極限,猛地一縮一鼓。
“噗嗤!”
一道漆黑如墨、粘稠腥臭的水箭,如同離弦的毒矢閃電般射向陳守耕的胸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陳守耕瞳孔驟縮,生死危機時刻他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
他非但不退,反而猛地擰腰旋身。
斧頭帶著全身的力量由下而上狠狠撩起,如同盾牌般迎向那道致命的黑水。
“嗤啦!”
漆黑的水箭撞在厚重的斧面之上,刺耳的聲音伴隨著劇烈的白煙升騰而起。
那腐蝕性極強的黑水竟然將厚實的鐵質斧面蝕穿出幾個小孔,邊緣的鐵質發出“滋滋”的聲響。
迅速變薄、發紅,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