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眠吸了口氣,上前敲響了柳家的大門。
不一會,里面便傳來一聲輕盈的女聲,“誰啊?”
這聲音極溫婉,聽的話眠心中也平靜下來。
“我...”話眠停了一下,直說自己的來意似乎有些冒昧,便改了個話道:
“我路過此處,看您門前的橘樹長的很好,想來討幾顆橘子。”
話罷,風洛卻在一旁低笑了一聲,這橘子青的生硬,不需嘗,便能知道那有多酸,用這種理由誰能相信。
他想說什么,卻被開門聲打斷了。
“吱呀~”
門內的人側出半個身體。
是個生的極艷的女子,眉眼含煙,眼中秋水,朱唇微啟,著一身紫色夏衫,美的讓人一時挪不開眼。
“你是...”
話眠與那女子對視上,眼中突的閃過一絲驚喜,道:
“你是昨夜借我傘的那位姐姐!”
對方眼中也是一驚,像舊人相識,她拉開了門。
“原來是你啊,昨夜可安全回去了?”
“嗯!”話眠點頭。
那女子看了看話眠身旁的兩人,一個已有三十多歲,腰上還掛著佩刀,臉色嚴肅,一言不發。
另一個看上去和話眠差不多大,眉骨明朗,唇紅齒白,俊的像畫似的,肩上還站著只黑鷹,正是她昨夜見過的少年。
她輕笑一聲,眨了眨眼,道:
“妹妹其實不是來討橘子的吧。”
“確實不是橘子的事。”
話眠坦然一笑,她既已看出,那也無需再藏著掖著。
“昨夜多謝姐姐為我借傘,只是今日有些事不得不問。”
門內的人淡然一笑,側過身子讓出一條路。
“我知道了,幾位進來說吧。”
三人跟著她進了院子,一股暖香撲面而來,像雨后海棠蒸出的甜膩。
院內收拾的很干凈,廚房里正冒出陣陣白煙。
“相公,來客人了。”
她沖廚房內喊道。
沒一會,幾人就見廚房里走出個青衣男子,那青衣男子用圍裙擦著手,一抬頭,露出一張蒼白卻溫和的臉。
眉淡眼柔,像被雨水洗過的遠山,嘴角帶著一點靦腆的笑。
“我與娘子昨夜見過你二位。”
那人眼神掠過話眠,最后停在了風洛臉上。
“是了,就是昨夜遇見的那二位。”女子輕笑道,挽上他的胳膊,又道:
“我是慕婉,這位是我相公柳向文。”
慕婉將三人迎進屋內,屋內窗明幾凈,屋角放著一只很大的玉白瓷瓶,瓶身亮的能照出屋內的影子來。
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八仙桌上一壺新茶正騰著熱氣。
慕婉指尖撫過茶壺,為三人沏茶。
“三位今日是為了外頭那些傳言而來。”
她將茶杯放到三人面前,抬眼問道。
“正是。”話眠撓撓頭,“聽聞柳大哥失蹤三年,慕姐姐也找了三年,三月前才歸家,我想問慕姐姐,在這三年有沒有發生過特別之事?”
話眠問完話,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二人。
慕婉膚色白,但氣色紅潤,影子實腳下不虛,與常人無異。
而柳向文,身量高大,面色雖蒼白,但卻中氣十足,說話鏗鏘有力,并無異常。
兩人都不像妖邪鬼魅之物。
“特別之事?除了我相公遭遇山匪,死里逃生一事便再無其他。”
說話間,柳向文為四人添上新茶又坐到慕婉身旁。
“幾位嘗嘗,這是今年新到的茶。”
慕婉端起茶杯放在嘴邊吹了吹,茶煙裊裊,在慕婉指尖打了個旋,襯得她唇色更艷。
柳向文替她托著杯底,動作熟稔得像演練過千萬遍。
“聽聞二位感情很好,”風洛端起面前的茶水聞了聞。
“不知慕姑娘可知曉柳公子常常夜半出門,清晨歸家是去做了何事?”
聽見這話,慕婉指尖一頓,又輕輕在杯沿敲擊了起來,她笑意未減。
“柳郎他被山匪劫殺,掉下山崖受了傷,身體大不如前,需取后山林露水煎藥,所以才會在夜半出門。”
“露水煎藥...”風洛低笑一聲,“城中這么多大夫不去看,從哪里聽來的用露水煎藥可以治病?”
“城中的大夫只開苦方,我們用的是坊間老法子。”慕婉接過風洛的話。
“哦,這樣。那巧了,這位話姑娘懂些岐黃之術,不妨讓她替柳公子看看。”
風洛狡黠的笑著,看向話眠。
話眠背頓時一僵,這人怎么還把自己推了出去?
她尷尬一笑,對上風洛的眼神,又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有些妖邪單看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妖力深厚者外表更是與常人無異。
但即便是這樣,脈象,心跳是騙不了人的。
妖脈與人脈大有不同,之前探出方澤用妖血吊命,就是因為他體內混進了妖脈。
話眠忙接過話:“慕姐姐,不妨讓我替柳大哥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些更好的法子。”
慕婉眉眼微彎,指尖扣住杯沿,半晌才微微點頭。
話眠立刻起身,輕輕搭上柳向文的手腕,柳向文溫聲道:“勞煩姑娘。”
話眠指尖搭上那脈搏,心里飛快的盤算:
脈象很有節奏,沉而穩,并無妖脈之象,但很奇怪那脈搏像被尺子量過的鼓點,每一搏都精確得過分,連強弱起伏都分毫不差,話眠心驚,哪有人的心跳會如此規整?
她將指尖稍稍用力,柳向文的肌膚溫軟、脈搏有力,卻好似隔著一層薄紙,紙后空空蕩蕩,沒有半點常人脈里該有的雜音。
沒有偶爾的急促,沒有因呼吸而起的微顫。
這脈平穩的過了頭。
話眠心里驀地冒出一個念頭:這不是脈,而是一條被反復臨摹的線。
她臉色稍鈍,很快恢復如初。
“柳大哥的脈象很平穩呢,我把不出什么,若是硬要說,恐怕會鬧笑話了。”
慕婉輕笑,替柳向文撫平袖口:“妹妹說笑了,你能看懂脈象已是很厲害了。”
話眠順勢收回手,指尖在袖中暗暗掐指,面上仍帶淺笑:
“柳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好好靜養一定會恢復如初的。”
慕婉含笑。
話間,小廚房內飄出一股焦糊之味,柳向文兀的起身,臉色微變,道:
“糟了,婉兒的海棠糕!”
話罷,他匆忙起身往廚房方向走去,慕婉也跟著起身。
“三位稍坐,我去去就來。”